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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再来找，便从枢密院无声离开，回了宅子里。

沃兹华斯果然在家偷懒。他和他那小徒弟一起坐在湖边凉亭里。秋儿拿了课本在那里试验法术，一遍一遍地在湖面上制造尖锐的水波。这沃兹华斯就在旁边拿了个画板，哧哧嗤在那里画素描。

都是一千多岁的人了，沃兹华斯虽然作为长生种还算年轻，这些年的日子也不白活。

他的素描手法不错，功底意外的扎实，画起远景近景像模像样。这会他身边堆了一堆庭院、花草、山石、湖景、楼台的素描画，许是画够了景，手底下正把眼前认真练习法术的小徒弟搬到纸上。

塞西莉亚来到他身边，把这一趟遇见海家小公子和那投了归元的杨家旁系子弟的事都说了。

沃兹华斯听着，没吭声。他手下的炭笔不停，眼前不远的卓映秋的侧脸逐渐在画上变得干净细腻，发丝飘逸，双眼灵动，脸颊上的稚气和清丽绝俗的气质跃然纸上，比之真人更加美丽纯粹。

塞西莉亚和他讲这些事是靠精神表达，几乎瞬间就完成，后面两人探讨花了点时间。末了，得出结论，沃兹华斯也画完了这幅素描的主要部分，笑了一声。

“都修仙了还搞什么传宗接代子嗣为重，活该出这事。”

“你去跟跟。”塞西莉亚戳他。

人家家里的破事，朝廷上博弈的破事，女士看着就烦。

“可以，我去。”沃兹华斯应道，看着小徒弟因为自己出声而抬头看过来，笑眯眯地冲卓映秋招招手：“秋儿，过来。”

卓映秋合上书，颠颠过来了。

“做的不错，只是太急。”沃兹华斯看着她折腾法术，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点评道，“你太专注于法术的攻击和前端锐气，后劲难免不足，法术整体也不够圆融。”

他说的温和，内容倒在要点上。卓映秋认真点头，瞄到师父面前画板上自己的图像，怔住了。

师父……在画她。

是她从没见过的画法，不同于工笔的勾勒，这画法通过阴影来凸显人物的边界。但一样的部分是，纸上的少女显出一样的白净灵动来。

卓映秋对自己的美丽有一种可以利用的了解，她也曾经花费许多时间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力求把自己的模样调整到最令人信服怜惜又不刻意的表情上。她的容貌是惹人怜惜的，诱人的，清冷和稚气都是她的保护色。

她知道怎样利用它们，但她还真没见过旁人画下过他们眼中的自己。

这是头一回，画中的她看着法术，神情那么专注，表情又是那样灵动，活脱脱一个活泼又漂亮的少女，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同时也显得那么安静美好。

沃兹华斯画中的卓映秋，只是她自己。

但这样也很美，她坐在那里，显得又纯洁、又灵动，笔划中透出一种对美好的欣赏和怜惜来，不见丝毫对美色的凸显。卓映秋看着画中这个没有见过的自己，有一会都感觉她那么纯粹，仿佛真比自己本人还要清澈美好。

……师父眼中的自己，竟然是这样好看的。

卓映秋眨眨眼，又去看师父。这画面一眼的经验发生的很快，沃兹华斯只当她看到了画，也没觉得有什么，还在讲法术的事情。

卓映秋点头，嗯嗯是是地把师父的指点都应了。

“看到这个啦，好看吗？”沃兹华斯讲了个差不多，见她还在看画，打开夹子把画拿出来，另一边拿过来放在旁边那一大摞风景画上，都摞一起递给小徒弟，“我画着玩的，闲着也是闲着，秋秋有喜欢的可以拿走。”

卓映秋哪还管剩下的一大堆风景画，关顾着看自己那张。

师父画中的自己真是……清澈可爱，连她自己看了都怦然心动。

卓映秋想起她见过的许多仕女图来。

那些仕女图，有的她在邪派见到，有的在正派，还有凡人画的，却都和师父画的不同。

那些图画里的美女仙子，一般都带有某种作画者想表达的意图。仙门传说往往仙灵缥缈不可亵渎，邪派和凡人的美女画像形容丰满身姿绰约。修仙界的女子面容珍贵，轻易不好见人，更何况被人描绘，那些仕女图中的女子都很美，有着圆润的脸庞和柔软的衣袍，却也符合画的本意，画的更多是美丽的女子，而非对着被画的人描摹。

可是，师父笔下，她的模样几乎是活灵活现的。

卓映秋抿起嘴，想到上次看到男子给女子画像还是灵境宗两位郎有情妾有意的师兄师姐，想到一般女子容貌珍贵旁人不得多看，男子对着女子画像是多么亲近，仿佛不好开口说的事来；又想到师父画这画的时候，用什么样的眼神自己描摹她的眉眼和发丝轮廓——

她抿起嘴，脸颊一热，心里好像漏跳了一拍。

卓映秋花了好几次呼吸才把脸颊上的热意压下去。

她悄悄去看师父，师父还在和师伯说缺满修士渗透的问题，仿佛丝毫没觉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