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与堕落
棠梨灵树在棠梨生长耸立了漫长的岁月,从未吸引过真正强大修士的目光。
它接待了两位前来询问水灵根修行办法的修士,把远古时代的天地巨变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离开。
而又在那之后,棠梨遭到了大宗门长老级别修士的毁灭性打击。
棠梨树灵残存的人性和思维认为有道理相信,这毁灭和两位前来询问的修士相关。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这个结论有点牵强,”肉眼可见的,卓映秋的情绪激动起来。沃兹华斯伸出一只手拦住小徒弟激情行事,一边问残魂,“虽然可能确实也有联系,但让你这样笃定,或许是不是应该有些不止于此的别的理由?”
他不很相信,或是令要求证什么。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意识已经不像活人一样灵动的残魂并不介意,他点了一下头。
“有的。那位大宗派的仙门大能出手毁灭紫琼木之前,详细地询问了我之前两位修士和我交流的事情。”
“你告诉他了?”卓映秋追问,“你还告诉了他他们的来历和去处——”
“我说了一些。”残魂答道,“看来这对你有特殊的意义,我很抱歉,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告诉他们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招致危险的毁灭。”
卓映秋紧锁眉头,还要说什么。沃兹华斯拦着她的手臂往后略微用力,示意她不要再说。
“秋儿,我能理解。在他的年代,有千千万万无数修士经历了天地巨变,见识过古老的水灵根修行方法。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常识而绝非秘密。时间过去这么久,让一切历史都埋没,这并不是他能预测到的。”
卓映秋的目光缓缓转向师父,扒着师父袖子的细白手指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她点点头,安静下来。
无论如何,如果是残魂所说的这样,外来大能毁灭棠梨之前特意询问过邪灵和两位修士道侣谈过什么……那大概率确实是因为透露给两位修士的消息导致了灾祸。
这近乎确凿无疑,衍之和沃兹华斯也不说话了。
残魂便继续讲述下去。
“我的子民试图保护我。”他如同白色月光的影子一样漂浮在幻境世界,头顶是不会天亮的夜空,背后由祭品和怨气积蓄起来的巨树在失去了支撑后逐渐枯萎,“但他们失败了。”
“棠梨人和仙门在那一天结下死仇,每一家都有人死去,每一家都在披麻戴孝。来人把我这个邪灵寄居的棠梨树连根拔起,用灵力焚为灰烬,树根的空洞填上石头。”残魂说道,语气悠悠,“但我没有消失,我在这里苏醒,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人不人鬼不鬼,在那场面对仙门大能的冲突之中,棠梨村民为了保护他们的守护灵而带着奉献的心情被仙人杀害。他们死前的意愿化为养料,激活了树灵残存的力量,让树灵被毁灭之前大发神威。
而这一点,被还活着的那些村民看到了。他们不知道信仰和怨念的区别,只感到凡人献祭自己,就能换回树灵的力量。
仙门大能不许村民献祭邪灵,在棠梨附近布下法术,扭曲凡人的认知和记忆,让人们忘记棠梨树灵,口中无法说出树灵的名字。
凡人不肯忘记,他们通过蛛丝马迹拼凑出了这个他们曾经虔诚信仰的仙人,在村子里悄悄给邪灵绘像,祭祀而不称呼他的名字。
他们看着邪灵的力量恢复,寻求各种祭品帮助他补充力量,并一致地掩盖邪灵复苏的痕迹。仙门前来视察的时候他们告诉外人那是为了纪念帮助他们消灭邪灵的仙人,因为不知道他的尊号和尊敬畏惧而不直接称呼。
他们说他们祭祀的是所有帮助过棠梨的仙门大能,无名仙尊。在祠堂深处的蛛丝马迹中写上树灵的名讳。村中的道士找到了沟通幻境中邪灵的办法,并且打算通过献祭凡人帮助他恢复力量。
村中的红灯笼对应当时面对仙门大能针对棠梨树起的冲突中死去的家家户户的壮丁,那原本是白事。村民们被大能的法术要求忘记邪灵,即使拼凑出过去的蛛丝马迹也不敢表现,只好用红灯笼来表示对现在仙门掌管的喜爱——暗地里,用红事让白事葬礼永不终结。
棠梨的红灯笼永远笼罩在怪异的气氛中。
凡人走上了献祭唤醒守护者的歧途。
“令人惋惜。”沃兹华斯说。
在他背后,太一宗的年轻执事,残魂口中大宗派一方的衍之垂下视线。
在他的印象中,不是这样的。
碧凰城分堂的记载里,棠梨邪灵作恶多端,隐藏很深,此地偏远又民风怪异,附近宗派想要剿灭又不得其法,以至于一直未能成功。
于是偶然加基于,剑阁的一位长老听说了此事来到棠梨,在激烈的战斗之后消灭了堕落的邪灵。村民被邪灵所蛊惑,恐怕会成为邪灵复起的养料,于是剑阁那位长老在此地下了禁制,吩咐附近的宗派不要打扰此地凡人,免得刺激他们又唤醒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