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父子决裂
“殿,殿下,”身前传来程圆发颤的声音,胤礽懒懒地睁开眼,就见程圆捧住长命锁,激动万分,“这是奴才的物件,奴才寻了它很多年,奴才一直在找自己的亲人。”
程圆刚进宫时,新来的太监们放到一处学规矩。晚间休息,大家伙睡大通铺,一人挨着一人,长命锁就是在那时被偷走的。
程圆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深棕色的胎记,“殿下,进宫前奴才的名字就是柱子,程圆这名儿是梁公公收奴才为徒后,他给取的。”
胤礽也激动地跃起,拉扯伤口后,边捂住伤口,边吐气舒缓,“果然还是我办事靠谱,不出马而已,一出马,就是马到功成。修茂那家伙,眼拙得厉害,这回去盛京再见他,非耻笑他,狗熊捉蚂蚱——瞎扑。”
程圆赶紧上前扶住胤礽,坚持要胤礽马上处理伤口。胤礽搭着程圆,笑言要回去找太子妃,让她给收拾,好让太子妃可怜见地心疼自己。
程圆不好意思多说了,太医肯定还是要请的,只怕只能充当太子妃的助手了。
“程圆,”站到撷芳宫门前时,胤礽突然想起一事,“回头好好谢过魏珠。人家可没白拿修茂的钱银,这些年兢兢业业当着柱子,每年清明都上修茂奶娘的坟前,烧纸上香,哭爹喊娘。虽然,那是你的亲娘。”
夜浸着寒凉,进入子时,深沉寂静。
分别在即,嫤瑜靠在胤礽身侧。若不是顾及他的伤口,嫤瑜真想紧紧抱住他。胤礽出门办差,有时一两月见不上人,也是常事。
可这回,不一样,生关死劫。
屋里的烛火,早已做好一夜到天明的燃烧,光芒闪动,静静相陪。
胤礽光着上半身,伤口已然上药包扎好。健硕的胸膛,没有因为交缠的白布显得孱弱,反而是力量喷薄,蓄势待发。
胤礽的手指,春风拂面般抚过嫤瑜的脸庞,蜻蜓点水般划过嫤瑜的双唇,最后停留在她的耳垂,胤礽眼里始终是潺潺溪水般的柔情款款。
“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相信我。”
听着胤礽自信满满的安慰,嫤瑜内心却如十五只小桶晃荡着,七上八下。她知道,胤礽是在用自己的命让皇帝看清楚兄弟相残的后果。所谓的官官制衡,兄弟互斗,事实上,并非高明的政治手段,其带来的伤害,于国于民,都是灾难。
明明心头有千言万语,嫤瑜说不出来,脸颊一下一下蹭着胤礽光溜紧实的手臂,轻声回道:“好,我们等着你回来。”
知道嫤瑜的担心,胤礽挪动身体,两人的脸凑在一起,鼻尖触碰鼻尖,气息翕合,“嫤瑜,等我回来,再给我生个女儿吧!”
嫤瑜没有扭捏,在胤礽唇上落下一吻,“好,我也想要个女儿,我想亲手给她梳辫子。”
怡怡笑容在胤礽的眼中漾开浓浓的情意,他搂紧嫤瑜,双唇覆上嫤瑜的唇瓣,轻盈舒缓,渐渐地,舌尖裹缠,一次又一次加深,甘汁蜜露,心荡神怡。
虽然皇帝在两位亲王面前口口声声要废了胤礽的太子之位,但是等胤礽真带走索额图,皇帝却没有大发雷霆。令宗人府放了常宁和马尔浑,皇帝接下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听政,听政,日子照常。
只不过夜深人静,皇帝独处之时,就会咬牙切齿恨恨地斥骂,“混小子,你个不孝子,等你回来,看朕怎么收拾你,非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胤礽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光明正大走着官道,不缓不急,悠游自在。行至喜峰口,这是京畿通往东北的咽喉关卡,且此关左右高崖对峙,地势险峻,下方是奔腾汹涌的大凌河,一路流向大海。
胤礽离京后的第九天,天还未亮,皇帝因为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再也没睡着。没让魏珠点灯,皇帝就这样在黑夜中等待,默默呼唤,“保成,你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你向朕认错,朕就原谅你。”
然而,天灰蒙蒙尚未打开亮度,格尔芬急急忙忙进宫来,就在昏暗中向皇帝禀报,太子等人刚出喜峰口,就遭到不明来路的山匪袭击。因为太子此去,只是普通人家打扮,轻装简行,带的侍卫不多,是以没有抵挡住山匪层出不穷的攻击。为了护住年迈的索额图,太子被砍成重伤,从山崖上摔下坠入大凌河。
盛京将军修茂虽赶来救下索额图,并杀退山匪。只是大凌河湍急涌流,太子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你胡说,”皇帝说完这句,久久沉默,再站起身,就是山呼海啸般吼骂,“你胡说,为什么不是索额图摔下去?为什么是朕的太子?为什么是朕的保成?”
吼声还在浅灰的光线中回荡,皇帝眼一闭,直直栽倒在地。
高烧不退,噩梦缠身,皇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三天后,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修茂派人送回从大凌河打捞出来的外袍与一只靴子,并传话,相信很快就能打捞出尸首。
毫无疑问,这就是胤礽的。皇帝抱紧衣袍,头疼欲裂,很快再次昏厥,不省人事。
古北口训练场,深秋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