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天暗。
闵沅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单薄的背被书包闷得全是粘腻腻的汗。
她刚下了车,周围同校的都高高兴兴,大包小包和家长一起背。
下午过了场大雨,潮湿还没被晒干,闷热的空气里全是水汽,氤氲在各色的霓虹灯里,有点晃眼。
手机又很不适时地响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当然是嘱咐她快点拎着行李回家,天晚了少在外边逗留。
闵沅看着自己的行李,弱弱地抬手招了辆车。
车里冷气开得足,舒服了点,师傅乐呵呵地跟她聊天。
闵沅偶尔应两句,眼皮子沉沉的,下车的时候才知道打表打了十多块钱。
她觉得这师傅可能把招襄绕了一圈半。
但她今天收拾得累了,不跟人计较,付了钱自个把东西往单元楼里抬。
没一会儿身上又汗涔涔的,额角有滴汗流进眼睛里,她一颤,紧紧闭眼。
再能看清的时候,电梯里走出一个长得很高的人,感觉他没什么精神,像刚睡醒,就是那张脸,就算迷糊也野得很。
这人垂眼看她,眉头挑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回来了?”
闵沅点两下头。他绕开她要去开门,她抓着行李拦他的路,哎哎地喊住他。
“帮我吧,很重的。”
他力气真不小,一手拎一个袋子起来拖进电梯里。
闵沅拉上箱子跟着他进去,往他手臂上瞟一眼,没完全放松下去的肌肉线条干净利索,青筋凸起得明显。
她以前不太注意这些,是上回在游泳馆,听别的女孩儿讨论他的身材,说可性感。
不过她还不到欣赏男人身材的年纪,就算总盯着他看,也不大能体会。
电梯里边安安静静,她上下看他一会儿,眉头忍不住蹙起一点点。
干什么要穿这么大的衣服出门,像是给三百斤的人穿的。
“你今天怎么不来接我呀?”
“就一周末,要人接呢。”
“哥,我放暑假。”
他垂着眼想一想,“……哦。”
闵沅咬牙切齿,“梁承生,你们做家长的,也太不关心孩子了。”
梁承生说:“你今晚自己弄点吃,我不在家。”
“稀罕……”
闵沅抹了把汗,也不要他帮忙了,手脚并用又拉又踢地把行李搬进家里。
家里没开灯,锅里空空荡荡的。闵沅听见自己肚子叫着,想喊梁承生煮个饭,转头却不见他人了。
梁承生上大学之后就从这儿搬出去了,搬回他原来的家去。平时爸妈没空的时候,闵沅就到梁承生家里吃饭。
她今天回来,想着爸妈都不在,去他那儿,结果他也忙着。
看那样,八成是和裴煦那帮人聚餐去的。
她洗了个澡,出来泡了桶泡面,吃得想吐,干脆晾着不吃了。
今天期末成绩刚出,她这次考得特别好,本来准备晚餐时候给他们看,都没这个机会。
她清理一下,躺回床上去睡大觉。
半夜手机在旁边嗡嗡震着,闵沅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到对面嘈杂的声音。
“沅沅,来接一下。”
听起来倒沉稳,但她估摸这人喝得有点高了。
闵沅翻了个身坐起来,揉了两下脸,盯着窗外的月亮,花了一分钟清醒,才勉强能正常睁眼。
“哪儿啊……”
“五中对面。”
五中对面夜摊子扎堆,卖烧烤的水煮的,招襄当地很多年轻人喜欢凌晨聚在那儿。
光亮的夜灯照着红帐篷顶,碰杯划拳声热闹得到处都是,隔着条街也能闻见爆辣水煮的味道。
梁承生就坐在那堆烟火气里,手里掐着根烟,吐烟圈儿时候会眯一下眼,融入得很好。
闵沅看着他弹烟灰,一支烟完,朝她招了下手。
她走过去,看到这两个人,能认得都是梁承生的高中同学。
楚嘉瑞一脸的酒气,盯着闵沅看两眼,又倒了杯酒,“闵沅,待会儿跟我们打牌?”
她靠梁承生近了点,躲着那醉醺醺的人的眼神。
梁承生闻见闵沅身上沐浴乳的香气,在这儿的油烟味里格格不入。
他没说话,起身带着她去结账。
闵沅半跟在他身边,嘀咕着,“快活啊,逍遥呗。让我在家里吃泡面。”
梁承生一只大手盖在她脑袋上,哼哼笑两声,眼下有些沉闷,“委屈?”
闵沅不应他,跟老板要了几串烧烤,然后将手写的账单按进他怀里,让他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梁承生看她这拽样,咬咬牙,“欠收拾的。”
闵沅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付了钱,准备领着这一身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