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回
曾益凝视着采薇,仍是摇了摇头,“我被停职待审的消息,想来妹妹已经知道了,若是我仍固执前念的话,只怕会被革职查办也不一定。”
采薇顿时替他着起急来,“那这等要紧的时候,你还花时间来见我做什么?只可惜我一介女流,并不能帮哥哥什么?”
曾益忽然垂下头去,低声道:“其实目下只有周妹妹一人才能帮我脱此厄运。”
采薇不由大奇,她不过一介弱女,如何能有这样大的能耐,难道曾哥哥是想她去求颖川太妃吗?
可燕秦因永嘉皇帝便是由藩王杀入帝京,夺了侄子的龙椅,怕后来的藩王们有样学样的跟他学,此后便极力限制藩王的权利。至于颖川王和临川王这二位郡王,更是因其乃是先懿德太子之子,被孙太后防范的更是严密,手中半点权柄都没有。便是她去求了太妃,只怕太妃也是爱莫能助。
“还请曾哥哥明言?”采薇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曾益深吸了几口气,却仍是觉得难以启齿,默然半晌,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卷物事来,放到亭中的石桌上,慢慢推到采薇面前。
采薇心中一颤,这样东西她以前可是曾见过的,便拿起那卷羊皮纸,将系着的红色缎带解开,展开来一看,果然上面记着的便是她的嫁妆单子。
当日她父亲为她准备一应陪嫁之物时,并不曾瞒着她,拟好了嫁妆单子后曾给她一一过目,却不跟她详细解释为何会如此安排,只告诉她说这嫁妆单子一共是四份,一份交给眉州官府记档,一份会给了她外祖母,一份托给一位极可信的亲眷保管,最后一份则是作为将她许婚于曾家的信物,交由曾太太收着。
可是现在,曾家哥哥突然把她周家这件“信物”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难道他是想要将这“信物”退还给自己么?采薇实在不敢,也不愿相信这种可能。她定定看着曾益的双目,颤声道:“曾哥哥,请恕小妹愚钝,还是不能明白你的意思,还请直言相告!”
“妹妹可还记得,上元灯节那天晚上,我曾对妹妹提起过家中的变故,只是当时并不曾详谈。不知妹妹现在可还愿听我说吗?”
采薇虽然纳闷他怎么忽然转到这个话头子上去,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听曾益道:“先父只有一个弟弟,是我继祖母所出。四年多前,先父收到周伯父的讣告后没多久,我那二叔从华阴老家传来书信说我继祖母病重,要父亲从长安城中请一位有名的大夫回去看望。父亲请了名医赶回去一看,见继祖母不过是多年的宿疾又犯了,有些气喘,并不打紧,因此时又有紧急公务来报,父亲也不顾当时雪夜路滑,连夜乘车赶了回来。”
“不想因山路难行,半道上竟翻了车,父亲从车中跌落,虽受的伤并不重,却感染了极重的风寒,他还要强撑着在病床上处理公务,结果……”
“父亲病故后,我和母亲扶柩回乡。哪知我那继祖母先前瞧着倒也还罢了,面儿上大家还都能过得去,却在此时见我父亲去了,突然发难。唆使她身边一个丫头在族人齐来我父亲灵前祭祀时,突然蹦出来抱住我母亲诬赖我父亲先前回来时奸污了她,还说她腹中已有了我父亲的骨肉,要我母亲给她一个名份。”
“我母亲本就因父亲去世而伤心不已,突然又听这丫头说被父亲奸污了,更是如遭雷击,顿时就昏了过去。我当时只顾忙着照料母亲,不想等晚上我继祖母命人喊我过去时,他们竟已定了我父亲的罪状。”
“我那好祖母硬说父亲奸污母婢,这等败坏门风、辱没祖先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葬在我曾家的祖坟里。我自然不肯答应,见族长也在侧,便求族长主持公道,哪知族长竟也说这都是我父亲的不是,理应如此。那时我还不知道族长早收了我二叔不少好处,和他们是沆瀣一气。”
采薇实想不到天下竟还有这样黑心的人,竟连死人的名声都不放过?曾伯伯已然去世,还要朝他身上泼这么一大盆污水。便忙问道:“那后来呢?”
曾益早已握紧了拳“后来?他们之所以给先父身上泼这一盆脏水正是为了让我和母亲这两个活人就范。眼见父亲的五七都过了,还不能入土为安,我曾想回长安城中向父亲的同僚长官们求救,哪知院门都被我二叔派人看守紧了,我们长房的人一个都不得出去。”
“我和母亲正急得没法子,我那继祖母忽然找了我们去,说是要将父亲葬在祖坟里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答应她一个条件。母亲大喜之下忙问她是什么,她便说是她的贴身丫鬟不能白被父亲给欺辱了,要母亲替父亲纳她为二房,还说为怕我们母子欺负了她母子,要我让出长房的继承权,从此远走他乡,将我父亲名下长房的一应田产全归了那丫鬟生出的儿子,以为抚养之费。”
“这好生讲不通,他们如何能知道那丫鬟生的就定是个儿子呢?”虽然采薇对女子不能如男子一样承继家业愤愤不平,但时下就是如此,女子除了能得着一份嫁妆之外,其余所有家业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