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师兄弟
天下任何一处的月色都是一样的,即便是冷峻的皇宫中,也捡的起一轮如水的温柔月光。
国子监某处,一袭白色宽松衣袍的年轻人,提着一坛产自西楚的松苓酒,蹑手蹑脚地爬上房顶,随后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随意往后一倒,舒爽的长舒一口气后,就这么望着天幕处的万千繁星,怔怔出神。
刚入国子监担任讲学博士就名声大噪的白黎,难得忙里偷闲,又遇此良辰美景,便忍不住要解一解肚子里的酒虫了。
要说这国子监最佳的赏月之地,还要数自家的房顶上啊!
即便是翰林院的那群顽固老头,都未必有自己这般眼光,近来在朝会上,那群保守的老头,无不是伸长他们的乌龟脑袋,与他争得个面红耳赤,个个都是些迂腐之见,如那长舌妇人一般,又怎么欣赏的来清风明月?
年轻人嗤笑一声,
不过尔尔矣。
年轻人躺了一会儿,正准备搜刮出满腹才华,来诹出几句蹩脚诗文,却突然发现房檐底下同样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窗前东张西望,若不国子监戒备森严,白黎都要怀疑自己这府中是不是遭了贼人。
当他看清下面的一袭玄色官服后,随即会心一笑,恶趣横生地捡起一块瓦片,在手中掰成好几块,挑了其中几块儿大的,朝那道玄色身影丢去。
房檐之下的中年男子被几粒“暗器”袭击
地一头雾水,直到房顶上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后,这才发现了端倪,他恼羞成怒地从地面捡起两块儿瓦片,朝着房顶上回敬了回去。
白黎起身站在房顶上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师哥,你现在好歹也是一朝的二品大员,怎的行事还是这般鬼鬼祟祟?”
突然造访的尚书省左仆射孙玄泣,望着自己这位昔日的小师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师兄开这种幼稚的玩笑?快下来,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白黎却双手环胸,赌气般不为所动:“不下来,你上来。”
“我真的有正事给你说,你快下来!”孙玄泣脸上的焦急之色不加掩饰。
没成想白黎却一脸不悦地坐在房顶上,嘟囔道:“什么急事,都没有此时赏月重要,明日愁来明日愁,明日的事明日再说。”随即他笑着朝孙玄泣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挤眉弄眼道:“大楚的名贵酒水,松苓酒,这可是有世无价的好东西啊!要不是不想糟蹋今夜这轮月色,我才舍不得拿出来!今儿师弟心情好,分你几口!”
与清风对坐,就着一轮月色,咽下几口少有美酒。
悠哉悠哉、可以卒岁。
一听到松苓酒,孙玄泣同样眼前一亮,虽然依然是板着脸色,却心中大动。
松苓酒,产自大楚,酿造工艺虽并不复杂,但必须要用大
楚特产地松树根酿造,在山中觅古松,深挖至树根,将酒瓮开盖,埋在树根之下,使松根中的液体渐渐被酒吸人。一年以后挖出,酒色如琥珀,可成美酒。
白黎独自豪饮了一口,随即大声赞叹其酒水好似天上仙露,故意不去看身后那个顺着梯子缓缓往上爬来的人。
孙玄泣灰头土脸地爬上了房顶,有些愠气,不过在看那一坛子酒的份上也没怎么发作,只是朝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白黎笑呵呵地将酒水递给了他,后者提起便饮了一口,心中的郁气随即被这口酒水给冲淡。
他放下坛子擦了擦湿润的嘴角,便一脸郑重道:“白黎,最近朝中可能有针对你的大动作,太子殿下目前已经进入了南疆禁地,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赵志山已经在暗中布局,矛头所指在你!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敬慎,万不能……”
白黎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即一脸讥讽道:“孙玄泣,你身为李甫的得意门生,跑来与我说这些事不好吧?你我在私下随是朋友,但在朝堂上仍是政敌!你今夜如果是来找我喝酒的,我万分欢迎,要是来论国事,就恕白某不送了!”
白黎将“得意门生”几字故意咬的很重。
谁人都知道,白黎对于自己这个大师兄,在当年大魏书院被毁后,叛出师门改投李甫门下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孙玄泣指着白黎,气得发抖,但又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没有办法。
当年大魏书院,茯苓老先生门下的七十二门生,就属他与小师弟的关系最好,然,当时无忧无虑的他们,又怎会料到今日,竟会落到相视如仇的地步?
白黎的语气缓和了一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笑道:“师哥,过来坐坐吧,今夜只赏月,不论事!毕竟……我俩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坐下来喝酒的日子,不多了。”
孙玄泣的脸色复杂,楞了片刻后,挤出一丝生硬的笑意,点了点头,坐在了白黎旁边。
二人坐在房檐处,双腿下垂在月光中晃荡着,笑意焕然,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他们,那时茯苓老夫子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