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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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石古城。

张黎送完最后一单菜后，赵知陵也结束了拍摄。

“张大哥，歇歇吧。”赵知陵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冰饮递过去。

张黎揉了揉小腿，今天送货全程都是一瘸一拐的，他有些局促，揩了揩脸上的汗，“赵记者，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跟晓筠说一声，今晚别等我了。”

“张大哥你的腿——”

“贴着药呢，没事。”

看她走远，他才拨通了电话。

“祝律师，你现在有空吗？”

祝熙月在一家主打公益案件的小律所工作，前段时间去栖山村做过普法工作，留了律所的电话。

半小时后，祝熙月带着张黎进了律所。

“你是说，除了送菜，还在给一家药店运货。”

男人点点头，“祝律师上次在我们村讲法律，我就害怕了，给他们送一次货顶得上我送三个月的菜。”

张黎是怕运了什么违法的东西，现在不比以前，晓筠刚生了个儿子，房子也是不久前完工，不敢出岔子。

“你说的药店老板叫什么名字？”祝熙月隐约觉得这背后牵扯不浅。

“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姓钟，我叫他钟老板。”

“那天你跟他说不想送货了，是他打的你？”

“不是，是药店一个店员，那个巷口没灯，也看不清脸。”

祝熙月实习期还没过，没法擅自做主接案子，就先把大体情况跟律所合伙人朱律师说了一遍。

朱律师没等她说完就皱起了眉，直觉告诉她，这背后是违法交易，或许牵扯到多方人员，她们只是小律所，担不起这么大的案子。

y城地处西南边陲，向来是交易泛滥的重灾区。

“小祝，告诉他，这案子我们律所不接。”

“可是……”

“没有可是。”

朱律师和现实告诉她，律师这行，更多的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理想。

祝熙月走出律所，张黎坐在门外等，自然不知道里面的对话，面前的律所很小，招牌也是灰扑扑的，很多年不曾换过。

只有这样才让他觉得能够承担得起，事实上，正清律师事务所的咨询和代理费确实也是最低的。

他不想松开他认为的救命稻草。

短短一个月，祝熙月见过各色人等，却很少有像张黎这样的，愚昧又可怜，若是她不曾去到栖山村做法律援助，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不对。

也就不会意识到原来世上还有一种叫“法律”的东西可以帮帮他。

“祝律师，这个官司打赢了我是不是就能专心送菜了，我老婆总说，照这样下去，儿子长大都不认得我了。”他很急切地想要一个肯定答案。

对着这样一张渴望救赎的脸，她突然说不出话了。

“张先生……我……需要点时间调查清楚。”

男人眼里的光又亮了点，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黎送货单上也包括“蒋至烧烤店”，祝熙月毕业之后，就很少来了。

蒋至说过，他连初中都没毕业，和她是不可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并非波澜不惊。

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就过去了。

赵知陵背着沉的要死的摄像机，手里还拎着个蛋糕，生怕撞坏了。绕了半天，终于走到店门口。

她就知道祝熙月会来这。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总爱穿些小众又独特的裙子，如今也只能规规矩矩一套通勤装。

“祝大律师生日快乐！”

祝熙月正低头看手机，桌上一震，一个小而精致的蛋糕摆在面前。

去年生日也是在这里，那时候她还让蒋至做了一碗长寿面，祝熙月一高兴就开始耍酒疯，结账的时候差点把前台的招财猫给砸了。

蒋至一口一个“不会做”，最后还是把面端上来了。

今年，她没再提这个要求，然而当小哥上菜的时候，托盘里多了一碗面。

她下意识往后厨窗口看去，风吹起短帘一角，蒋至就靠在冰箱上，似是而非的目光，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地方。

那一秒如同幻觉。

祝熙月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这一刻看着面前的蛋糕和长寿面，却有点想哭。

尤其看见赵知陵原本白净的脸热到发紫，碎发黏在脑门上，肩膀被勒出一道深痕，专注地给她插蜡烛。

“周律师看见你这样会心疼吧。”

赵知陵很少抱怨这些，没人会替你承担，更没义务听你诉苦，生存在社会上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各中酸甜，自己明白就好了。

“许愿吧。”

略显简陋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