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
父亲去世那年,家族内讧到了最不可开交的一年。母亲那弱小的身躯,根本抵挡不住那些人们口中所谓的“天灾人祸”。而那些我父亲口中的亲朋好友,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来践踏了我的家,抢走了我们家的地契,瓜分了我们家的地皮……以及那些所谓的我父亲的患难兄弟,在欠了我父亲二三十万的借条下却选择了闭门不见……
母亲带着年幼的我四处奔波。
我天真的母亲认为,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讲良心。
可这世界上最难得却又最不值钱的东西,偏偏就是良心。
你该睁大眼睛啊,你看看现在,是谁的家落得个家破人亡。
我那可怜的母亲啊,甚至连给父亲买一口棺材的钱都没有。
“我的宝贝啊……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
我看着母亲的眼,母亲的双眼好哀伤,有化不开的痛怨与悲愁。但母亲又有什么错呢,妈妈也才二十几岁。是栀子花开一般的年纪。
父亲说过,栀子和其他植物比起来,确实少见,而这世间,像母亲那般美好的人也和栀子一样少见。
想不到啊,我与母亲漂泊浪荡到最后,父亲的葬礼钱,居然会是一直反对父亲母亲婚事的外公所出。
“不行!你女儿和外孙都是我们尹家的人!你们韩氏凭什么带走!”
“你们说的是人话吗你们!你们但凡讲点良心!我都不会强行要带走我的女儿!你们尹家人一个个道貌岸然!虚伪至极!当初话说的那么动听!没有一句话说到做到!白白让我女儿受苦!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再受苦!人!我一定要带走!外孙女也是!”
我不知道我听见这句话该是什么心情,这位在我面前一直“和蔼可亲”的外公,原来心里始终都没有一丝丝的我的位置,我不过是他女儿的附属品。
“韩家老头!我告诉你!你的女儿你可以带走!想带走溶年!不!可!能!”
意料之中,尹家不会放我走。这些年,尹家分崩离析,如今这个紧要关头上又怎么可能愿意放走他们尹家本家唯一的嫡女。倘若堂堂的嫡女他们都守不住,尹家本家及分家上上下下那群受封建礼教束缚的人们,何谈立足。
三天三夜,尹家祠堂的蜡烛一直亮着。母亲一刻不离地紧紧地环抱着我,而我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看不清楚母亲的脸,我的眼帘里所能看见的,只有祠堂里那几根冰冷的蜡烛。直到外公从祠堂外走进来,他拉过了我的手,将我从那充满暖意的怀抱剥离了出来。
“溶年,外公会来接你的,你等等外公好吗?”
“……外公,您住在哪里呢。”
“……落安里,落叶归根,安平顺遂,心之故里。”
“外公,您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好。”
外公揉了揉我的头,转身搭着母亲的肩膀从祠堂大门离开。我想,大概是我太矮了,我总是看不清楚母亲的神情。
同年,奶娘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又最不值钱的东西,是等待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