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星月混沌,蜡炬成泪点点滴落。
褚昱垂首沉默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褚衡翻开案上未看完的案卷,右手执起放在灯下,凝神正打算看。
忽地听褚昱出声:“有用吗?那般讲真的有用吗,兄长?”
褚衡拂袖放下书,视线挪到褚昱身上,睨着他淡声道:“怎么,你质疑我?”
褚昱抿唇,低眉认真说有一点不信,“我五岁那年,你带我去摘核桃,被娘抓回家后,你一口咬定说是我想吃才央着你去的。娘将我打了一顿,可是那时我在换牙,万分小心一点都不敢吃,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吃核桃。”
褚衡:“……”
“六岁那年你带我去亭越湖采莲,但你没说那是别人家的,主人家出来时,你将我一把掀翻,捂着我的嘴,逼着我哭,还对那婆婆说,‘舍弟生了恶疾,命不久矣,他最最喜欢的便是莲子了。’说你迫于无奈才来此,求她给我们一些莲子,婆婆心善,当真给了好些,你回去吃了好几日。”
褚衡面庞爬上红,他将案卷一合,额角青筋暴起,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润君子的模样,咬牙切齿的呵道:“闭嘴!”
褚昱抬眸觑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继续道:“后来有一日,那位婆婆经过我们家门,撞见你我二人在玩闹,便被娘知道了此事,然后我们被罚跪了三日的祠堂。”
“那年冬天……”
褚衡斟了杯茶,身子前倾直接就要往褚昱的嘴里灌,气急败坏道:“喝茶!”
糟心,净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褚昱接过茶幽幽瞥他一眼,终归是没再说话,褚衡气的一连喝了三杯茶,然后抱起自己的案卷,愤愤的离开了松直院。
褚昱起身行礼恭送兄长离开。
*
翌日褚昱没去枫泊院,而是将从春芙街买的点心和蜜饯一同递给千帆,嘱咐他务必亲眼看看郡主收下。
虽说他认为褚衡之言不可全信,毕竟到如今他仍是孤身一人。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褚衡去了通州两年,官场沉浮,人心叵测,难免他也会圆滑世故。
他定是比自己懂的更多,至少他信了自己这般讲话郡主应该是真的不会喜欢的。
他决定这几日好好精进一下如何讲话,再去见江韫。
夜里江韫听到是千帆来时,手下一顿,一滴墨便滴在了藕黄的石榴裙上。江韫搁下笔,压了压眼睫,吩咐秋画拿一套新的衣裳来。
她没问褚昱为何没来,也未出去,千帆没能见郡主一面,只见了郡主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
翌日夏明提着许多名贵的药材来了枫泊院,江韫正卧在贵妃榻上小憩。
见到人,尚未睡醒,揉着眼含糊着问她怎么来了,“祖父不是说,无人知晓我受伤了吗?”
夏明捏了捏她的脸颊,囫囵着说:“就…就你表兄说了我才知道的。”
江韫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岑表哥?”
夏明颔首,说不管他,又贴近她一脸严肃的说:“我前些日子去祭酒家大姑娘办的赏菊宴,你猜我见到了谁?”
“谁啊?”
“聆儿她家那个四妹妹。”
江韫隐约有个印象,便点头说是记不大清,“聆儿不是从前说过,府里如今是那位四妹妹的姨娘主持中馈,她在侯府的夏荷宴能出席,你见着她也实属正常,这有什么的。”
她抬袖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撩至耳后,面颊上还印着压的深深的红痕。
夏明坐在小杌上,附耳贴近她道:“你可记得那日国子监见到的姑娘是什么模样?”
江韫一愣,视线挪到夏明脸上,后者一脸凝重的点头,“是的,就是她。”
江韫手指蜷了蜷,她捏着一撮青丝,在指间把玩,长睫掩住眼底神色,“是吗。”
夏明点头,又坐直身子。
“我同祭酒大人家的大姑娘相熟,那场赏菊宴说是赏菊,实则是一场相看会,众人都心知肚明,但是那位四姑娘在。”
江韫这会子颇有些烦闷,也不想再听这位所谓的四姑娘的任何事,垂着眼没说话。
夏明光看她揪揪手帕又捏捏她的手,一连的小动作,便晓得江韫在想什么。
也不再绕圈子,便说:“那日我嫌闷出去乘凉时,听到张渺同她娘闲话,哦,就是那位四姑娘。”
江韫手下动作慢了些,仍是低着头。
“我听见孟姨娘嘱咐她别拉着脸,又问她今日可有相中的。张渺回说没有,那孟姨娘便说她拎不清,又说‘今日来此处的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你给我争气些,攀上门好的亲事比什么都强!’”
江韫皱皱眉,双手置在膝头慢慢坐直身子。
夏明一面回忆着那日场景,继续道:“张渺说她不愿,孟姨娘便骂她说‘你成日去国子监,我也没见着你能捂化褚衍之的心,你还眼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