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暮色迟迟，秋风从容。

胭脂味儿清甜，酥手缓缓接过东西，江韫递给秋画拿着，颔首低眉，絮絮道：“喜欢的，翠芳斋的胭脂一向都喜欢，褚表哥送的……亦喜欢。”

直白又热烈的话语最能抚平忐忑的心，也能让犹疑不定的人更坚定一些。

褚昱绷直的脊背放松几分。

霎时之间，只觉背后的热气悉数蹿到颅内，悄悄红了双耳。

他手指捏紧，垂眼便见江韫双眼毫不掩饰的看着自己。

她的眸子亮极了，黑白分明，不染杂尘。

一直以来，碍于礼节，褚昱都不会同她对视，偶尔几次视线相撞，也是很快便移开。

这次，两人离得很近，褚昱出神的看着她点漆的瞳仁，一时间忘了再挪开视线。

从江韫的眼底看见自己的身影，教人心底无端的生出些想躲避的心思。

可是，另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让她的眼中永远都装着自己的身影，再也不去看旁的事物。

管它是江上明月，还是青山晓风，就是不能有。

江韫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她原是想偷偷的瞧褚昱的，可是没有控制住，多看了几眼。

待褚昱看向自己，她便有些躲闪了。

她举起团扇遮住脸，偏过脑袋，双颊覆上薄红，轻咳一声，“……我、我要回去了。”

褚昱：“要不韫表妹去坐坐。”

两起话音同时落下，两人视线相撞，又同时垂下眼睫。

“去哪里啊？”

江韫问他。

褚昱只当自己方才没有听见江韫的那句话，顺着她的问话，很是认真答道：“此时尚早，不若去书房坐坐。”

江韫一噎。

月明风清，正值夜市热闹的时辰，外面小桥流水，火树银花，佳人才子皆在蓦然回首时，见灯火阑珊处的他人。

可褚昱，他却说要自己跟他去书房！

她人都留在这里了。

江韫垂眸，看自己在昏黄灯笼下，仍旧浮着细碎金光的流光百褶襦裙，那双宫里的绣娘用金线勾勒流云纹的绣鞋，再到地上的倩影里倒映出的飞仙髻。

无一不精致，实在不该坐在书房。

褚昱可真是……不解风情！

但她仍将满腹的话悉数咽下，笑着说好。

两人并肩，步子迈的极缓，木廊上不知何时爬了只小虫子，早已越过两人，将他们遥遥甩在后头。

褚昱的书房，名曰灯茅斋。

江韫来的次数也不少，只是却从未仔细的将其打量过。

从进来，褚昱便带着她往后走，这番跟着他，倒是方便她将这里看清。

府里每座院子布局大差不差，这书房同自己的相似，只是更多了两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书，多的是大儒圣言与名家诗集。

江韫随意的看了一眼，视线定住。

文曳的诗集。

在一众孩提皆能歌颂几句诗的大家的诗集边，居然有文曳的诗集！

这太奇怪了。

文曳的画世间难得，可他的诗写的确实……不如何。

连自己这种深闺女子都能挑出文曳诗作的不是，更遑论褚昱这种读书人了。

她实在好奇，出声叫住他。

“褚表哥。”

“嗯？”

江韫：“我能拿这里的书吗？”

褚昱毫不犹豫的颔首。

下一瞬，看见江韫踮着脚抽出那本书时，他瞳孔微缩，想出声制止却再来不及。

怎么会将这本书放在这里，还让韫表妹瞧见了。

江韫不知他的震惊，只拂去上面薄薄的尘埃，翻开书。

须臾，她杏眼微微睁大，旋即脸上的笑意放大。这本诗集，一页一首五言诗，旁边跟着一副画，亦为文曳所做。

她随意翻开一页，却见诗文下面缀着几行字，看笔迹应是褚昱的。

他写道——此处香山红叶秋意浓，离人泪落凝成霜。景色在纸上，却恍然间仿佛置身香山，无愧文曳之名。奈何，诗文实在不堪入眼！

江韫又往后翻，又见褚昱一行小字。仍是在说文曳画好，诗做的实在太烂。

江韫还想再翻看时，褚昱突然轻咳一声。

他声音急切：“郡主！”

江韫手下一停，抬眸看他。

褚昱同手同脚的走过来，姿势怪异，他伸手，犹带几分乞求：“给我。”

好不可怜的语气。

江韫心软，但她才窥得几丝褚昱的私下活泼，又有些不舍的就这般还给他。

一时颇有些纠结。

褚昱克制着自己从她手里立即拿过来的举动，只期盼着江韫莫要再往后翻了。

好在江韫犹豫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