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为了今日能顺利走脱，自芝娘一封信借着褚泽之手递往长安的那一封书信开始，便一直准备着。

云州乃是屯兵重地，又多年把持在顾振安一人手中，各处守备安防多有布置，亦是外人最难插进手的地方，是以一旦大将军府中被调开的下人仆役反应过来，报到其他将军处，到时再想离开便是难上加难。

好在一路顺畅地出了大将军府，出来后便有顾少卿的人接应，前后换了十数架马车，这才辗转扫干净一路行来的踪迹。

顾少卿勒马停下，看向远方小路：“娘，我最多也就是送到这里，前路如何……儿子怕是帮不上了。”

芝娘掀开车帘，仔细向外看去，自此处向东望去，依稀可见远处青山，那正是青州方向：“无妨，后头的事，娘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且回去罢……想来，大将军府内此时已经乱成一团了。”

“往后日子里，娘不在，你要过得好好的，”芝娘侧脸，目光落在顾少卿面上，隐有几分不舍，“一年四季，按时穿衣，多加餐饭，勤武练体……若是兄弟间起了矛盾，你不妨让他一让，再如何，你二人都是兄弟。”

顾少卿微微颔首：“娘放心，我知晓的。”

芝娘幽幽一叹：“若你生来，便该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又或者不曾被你的老师发现，该多好。”

顾少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多开口说些什么。

却是驾车的车夫看了看天色，低声提醒了一句：“夫人，时辰差不多了。”

“孩子，”芝娘道，“若有朝一日，你厌倦了，便学着娘一道，放下所有，离开罢。”

顾少卿微微一顿，对上芝娘那双眼眸，半晌方才哑声应道：“好。”

芝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放下帘子：“走罢。”

车夫应了一声，鞭稍一甩，啪得一声轻响，那拉车的马儿便啪嗒啪嗒小跑起来，连带着马车车速也逐渐加快。

目送那乌顶马车以及身后骑着马的数个随行人手渐渐远去，顾少卿一拉缰绳：“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公子放心，”长林答道，“具已安排妥当，夫人此去，必能安全脱身。”

“那便好，”顾少卿轻踢马腹，“走罢，大将军府那厢咱们还得回去收尾。”

轻骑漫漫，一路急行。

然而待他带着人回到大将军府时，府中却是一片安宁，正院中除去早已醒来的顾少随坐在院中，手里捧着一纸书信之外，再无其余人等。

见他踏进院中，顾少随抬眼，低低唤了一声兄长之外，再无别话。

乌顶小车行在路上，一路沿着小路渐渐朝着东方山林而去，却是愈行愈是偏僻。

而在野路颠簸当中，那本该昏睡的顾振安却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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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政殿中，卫信来回走了几步，将那份来自云州的战报往桌子上一丢，心下愈发憋闷：“固伦格当真是打得好算盘，疫病当前，以逸待劳，骚扰这都多长时间了，再拖下去……云州边军真是什么都不干，日夜守在拒马关城墙上算了。”

观玉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圣上且饮些凉茶消消火气。”

卫信端着茶盏，一口饮尽：“算算时日，征北将军如今也该赶到云州了罢？”

观玉微微倾了倾身：“是，算着日子，也该到了。”

“粮食，药材，人马，”卫信一屁股坐下，脑中盘算一周，心绪稍缓，“屯兵十数万，固伦格这厮又一直佯攻骚扰，到如今，已经有月余……拖得时间越长，心里这根弦儿便崩地越紧。”

“崩得越紧，时间长了……怕是要断啊，”卫信揉了揉眉心，怅然一叹，“此攻心之计，着实难熬，朕尚且如此，北地云州上下，又该是个什么情形？”

观玉低眉垂眸，不再吭声。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云州加急战报自驿站一路朝西南而下，直入长安，甚至越过中枢直接送到了宫里：“报——圣上，云州拒马关加急战报！”

卫信蓦然起身：“快，送进来。”

信纸上寥寥数语，放在此时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卫信将那张轻飘飘的信纸合上，夹入一旁郑阳庚递上来的折子里，面上喜忧掺半：“固伦格遇刺，生死不知，草原游骑大肆进攻……这封战报，乃是五日前递出来的，如今已过半旬，也不知前线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顾大将军勉力督战，思虑过重，心血亏损，余热不退……撑了月余的身子骨，如今怕是要透支干净了。”

卫信一掌拍在桌案上，面上尤有恨恨：“云州至此，快马昼夜不停，传信也要半旬之久，可恨朕不能亲上前线……”

话未说完，卫信蓦然一顿，苦笑一声坐下：他便是能亲上前线又能如何？不知兵，不能武，去了反倒是添乱。

然而这前线消息实在太过滞后，具体战局如何，只能靠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