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帝后新婚,罢朝三日,却不是说三日里便当真要春宵苦短日高起,反而充斥新婚后两日的,是各种繁琐而后复杂的祭礼、觐礼。
祭告天地、祭告太庙,叩拜帝陵,而后百官朝拜,命妇觐见……然而如今这些都简略了。
帝王已去,哪里还能出现在人前?
而经吴王一事后,当今圣上的身子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众人心底也都有数,是以礼部早已代谢了祭文,祭告天地山陵、太庙宗祖,如此算是全了礼节。
待至第三日,直至命妇觐见,才算是回到了正常的流程里来。
而那些知晓内情的几位大人,则在这几日里行事愈发低调。
休沐三日过后,无论是前朝也好、民间市井也罢,皆恢复如常,连带着每日的朝会也如常进行——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原本空悬的龙椅之后、垂帘听政的太后身旁,又多了一张桌案。
上座的人影隔着重重帘幕并不能教人看得清晰,但一众臣工心下对那个位置多少也有些琢磨。
实则如此这般处置并不合规矩,自古以来,只闻有太后垂帘听政之事,从未有太后连带着皇后一道临朝,正正经经的皇帝却不见了踪影的时候。
然而后头的大人们偷偷抬了眼,却只见前排两列大人们行了礼后,眼观鼻鼻观心,对上首之事视若无睹,心下也多少有了自己的计较,俱不提此事,只是绕了罢朝三日里的这些个事物拿出来说事。
一番嘈杂过后,正式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不外乎三件事:
其一,赵王于靖州、纯州、潞州、惠州、疏州等地的声势愈发浩大。
赵王所属,自靖州而起,起兵征于其西北,而后一路朝着长安方向攻占而来。如今已然占据了纯州,连带着潞州也被占去十二县之多,于是靖、纯、潞三州便如同一道斜指的利剑,硬生生撬入了长安与北地之间,割断与北地罗、云、青三地边军的粮道,往西则愈发迫近长安,往东则蚕食侵占土地,进一步削弱、挤压北地边军所能自周边州县之地所能获取的军粮储备。
如若长安一旦与北地彻底隔开,那么屯兵数万、数十万之多的边军,将无有充足粮草供应,而长安也将失去对北地诸多州县的控制——以北地边军屯兵数量之巨,一旦生乱,其引发的兵乱,怕是比如今尚还被有所约束的靖州兵还要可怖——毕竟,靖州兵的粮秣自有赵王操持,若是为你反了朝廷你还不给填饱肚子,那谁人还肯在战场上为你卖命?
而一无所有,唯有想填饱肚子、活一条人命的人最容易失控——而当这些人出身军营,饱经厮杀征战、深谙杀人之道时,那么这个失控的结果,将比那些个颠沛流离的流民暴动更为可怖。
边军多驻扎于偏远之地,屯兵所在,营伍众多,而粮食、兵饷则一直被把控在朝廷手中,这是控制,也是防备。
而种种因素影响之下,便使得长安落入了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北地不能有失,那么阻拦粮道的赵王便成了如今的众矢之的,然而更要命的局面是,赵王——开元帝——之名,于东部一带愈发煊赫,民间百姓对开元帝是否正统半信半疑,然则却不乏有大族豪强一直为其造势,使其于靖北涵中一带呼应者众、奔赴者众,不乏有豪强之族举了赵王的旗子,意欲于当地称王称霸。
……当地的世道,却是早已乱了。
其二便是如何在如今这般境遇下,稳住北地边军,打通粮道,于年前将所需的粮草运至该送去的地方——粮草这种东西,何等重要。
这些粮草若是不送,那么北地三州数十万的屯兵一旦生乱,其结果谁也担当不起。
而这些粮草若是送至途中,被靖州兵夺取……那乐子可就大了。
是以如今对北地最为紧要的,便是尽快解决这一问题,消弭北地这无形孕育中的祸端——而后此事被枢密院揽下,枢密院总揽朝中军务,交于他们商议个解决对策出来,倒是恰如其分。
其三所说,依旧乃是旧事重提,为着绵延皇族子嗣之事。
苏慕容坐于案后,听着下头出班而立滔滔不绝的那老头,有那么一瞬间,放置于腿上的手指动了动,而后又再次忍耐下来。
“行了,”喻氏打断了那人的话,“昨儿个,朝廷命妇觐见,连带着原先出宫的那些个太妃们,也都往宫里跑了一趟,也都是为着自个儿儿子的婚事……这事儿,如今哀家说了不算,你们得过问皇后的意思。”
“皇后啊,”喻氏便这么接过话茬儿递给了苏慕容,也不等底下的人反驳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你觉着呢?”
苏慕容幽幽叹了口气,这才第一回在这大殿上开了口,跟着昭仁太后一唱一和:“这事儿原本不该是拿到前朝来说,但诸位大人说的也对,皇族子嗣身上,承载着大乾国祚,便是那民间寻常的富贵翁家里,也还讲究个开枝散叶,传承祖宗基业……这皇家的龙子龙孙身上担着的干系,那还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苏慕容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