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欧阳修在一旁久久无言。撇了一眼欧阳修，看了看庞昱，没有插嘴。

自己这个老朋友的心思，欧阳修从一开始心里就明白的，而他专门过来，也有些来考察一下的心思。

看看究竟是哪位少年，是否合格，能否继承好友的衣钵。

目前来看，庞昱的表现，还算让他满意。

心性，见识，都还算不错。

“你不必如此说，”范仲淹摆手，“你可知道，为何你欧阳叔叔送我贺礼，送了两件吗？”

“为何。”庞昱问道，

“因为这是我要求的。”范仲淹斩钉截铁般的说道，眼睛直直盯着庞昱。

“因为，《山水烟雨图》算是我六十大寿的贺礼，而那副题字，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庞昱闻言，脸色微微复杂。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说不出滋味。

“《山水烟雨图》上，是“青山路远朦烟雨”，而“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一个希望。”

“如今，我似乎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可否愿意接受那另一副贺礼？那副，算是老夫的期望。”

范仲淹抬头，回身看着那挂在高墙之上，一左一右的两幅淡墨色墨宝。

“青山

路远朦烟雨，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才是欧阳修送他真正的贺礼。

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贺礼，也是他需要送出去的贺礼。

只有那时，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庞昱低头，再度久久默然不语。思绪如麻。

“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的。”庞昱轻声说道，

“或许还有吧，可我等不了。”范仲淹淡淡回答。

“我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怕会让您老失望。”庞昱继续开口。

“可至少你适合。”范仲淹没有丝毫不耐。

“我……”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可从你的言谈之中，我能看出，你对整个大宋，至少是关心的，如若不然，也不会了解的如此清楚。”

范仲淹看着庞昱犹豫的模样，再次开口打断了他，说道：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并不要求你能做到，重要的是，你让我看到了，你有这个能力，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未来和可能。”

从一开始，这就是对庞昱的考察，而那些问题，都是对庞昱能力的评估。

而庞昱

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惊愕了，以至于一些本来的标准，都为庞昱一降再降，不算重要了。

庆历新政的失败，也让他从此中吸取了一些教训和反思。

“结游士，以为党助，甚坏风俗”。

事实上，后来范仲淹他自己反思过，自己在推行变法中的一些问题，其中一个就是自己所任用的推行新政者，往往议论多，而实际行事少。

甚至好标奇立异，发空论，言行不检。

例如石介，就连欧阳修也给他说过，认为他“自许太高，低时太过，……好异以取高”。

如此，虽然他还不至于如同那些人所云“凡所推荐，多挟朋党，心所爱者尽意主张，不附己者力加排斥，倾朝共畏”。

但是也可见一般，这点他自己后来也反思了，所以到现在，他更看重的，或许已然不是庞昱的品性，而是他的能力，是否够格。

至少目前能说，庞昱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

有心推辞，恰恰说明了庞昱并不是个满口空话和好高骛远之人，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可我到达不了您老的高度，也做不到您所能做的一切。”庞昱沉思了一会，再次摇头说道。

“可你有足够的

时间，你大可以去做到你想做的一切。”

“未来是属于你的。”

范仲淹突然笑了笑，语气也一改沉重。

“可我想做的，并不一定是您希望的。”庞昱也轻松了不少，释然的道。

“但是你想做的，一定是你所希望的。我也不能强迫你去做些什么。”

范仲淹笑呵呵的说道，深看了庞昱一眼。

欧阳修若有所思，看来自己这个老友，对庞昱看的很重啊。

“您确实不能强迫我做什么。所以您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庞昱诧异道。

“嗯。对。”范仲淹点点头，一身月白纯素儒袍随风飘荡。“当你到达高处，很多事情，对你来说已非难事，那时你的眼界和心性，都已非现在所比。”

“我不敢奢望你可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是我笃定，你并不希望“天下忧”，当你低头俯视身下的时候，你也愿意看到的是一片太平盛世，到了那时，你会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