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哭(二)
“哐当——”
被吵醒的白露生,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冷的天她连件外衣都没批,穿着白色秋衣秋裤,披头散发地立在冬夜里,寒风吹不走她丝毫的怒火。
太阳穴肿胀无比,眼眶通红,白露生气到极点反而笑了,姣好面容露出几分狞色,“姐姐,你不信邪是吧?”
白露生大步冲了过去,如法炮制地要薅住她头发。
可这一回,她的手刚一碰到白淼淼后脑勺,发丝不避反迎了上来,寒意如针刺入骨髓,直冲脑门。
所幸白露生反应极快,甩开手后退躲了过去。
好像…不对劲。
同样觉得不对劲的,还有白淼淼。
她现在的状态下,其实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视线纷乱,黑暗奔涌,要吞噬正中一点淡光。
那光,是她妹妹白露生。
白淼淼已经停止哭泣,可她耳边哭声不歇,阻止她的思绪,她落到地上,嗅到空气中残留的香火气。
她侧目,大片眼白的瞳孔看到了被白露生吹灭的断香残烛。
白露生脑子清醒了一点,警惕地和非人形白淼淼的动作,和她保持了距离。
然后,她听见白淼淼正常的声音,温怒惊恐,“白露生,我们两到底谁不信邪!”
“你快……”
跑字断在白淼淼舌尖,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她的手脚回缩,眼白褪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人形。
风抖树叶簌簌,很快归于平静,白淼淼仍伏在地上喘/息,再说不出话来。
周围似乎风平浪静了。
白露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迟疑着要不要去扶白淼淼起来,肩膀上蓦地一重,后颈汗毛根根立起来。
“露生。”
白露生低眸,她的肩上搭了一只青灰的手,视线上移,对上半张灰白的面孔。
黑黢黢的瞳孔占据整个眼眶,猩色嘴角裂到了耳根。
“露生。”
它用哭腔喊她,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恶劣而冰凉,“你回来了啊,露生。”
“欢迎回来啊,露生。”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总在夜里哭吗?”
话音落,白露生眼前黑了一阵,凄婉的哭声坠着她不停下落。
悲伤,恐惧,怨恨,最后变成浓雾般无边无际的茫然。
浓烈的负面情绪眨眼摧毁白露生的理智,她仰起头急促地喘息,瞳孔逐渐缩小,嗓子里挤出悲泣,“呜……呜……”
“露生!”
白淼淼满头汗的从地上挣扎起来,她抓住白露生冰冷的手,焦急把她往屋子里拉。
白淼淼心里怕得不行。
白露生失忆了,忘记了关于长乐村的一切,什么都不知道,她却让她在这种状态下,被失控的怪谈上了身。
她如果被怪谈吞噬了怎么办?
白淼淼用力扇了自己手两下,才稳住手腕在书桌前续了断香,她拖出行李箱翻找东西。
白露生停在门口,仰头只管哭,哀怨伤心:“呜呜呜…我要睡觉……”
白淼淼:“……”
她觉得,她好像白担心了。
“呜呜呜…我要睡觉…我、我要睡觉……”
白露生深陷不属于她的负面情绪,忘了她是谁,身处何地,晦暗浓黑处滋生的污秽,让她内心最恐惧的欲求模糊了她的神智。
所以她要哭出来。
嗯,她想睡觉,可是她睡不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失眠这么可怕的事,她好伤心啊。
白露生坐在门槛上哭。
原本中长的碎短发长到了地上,瞳孔中只剩下眼白,哀怨凄婉地不停流着血泪。
白淼淼揉了揉鼻梁,头疼地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盒朱砂。
她大拇指蘸朱砂,分别点上白露生两边眼尾,两边手腕正中,拇指一转,最后抵住她的眉心。
“汝以天为父,地为母,汝居其中,常如赤子。”
白淼淼逼视她混沌双眸,低声唱祝:“汝身中有三万六千神,有惊三呼,即降其真。”
“今敕千鬼万神,辟却众邪妖鬼,斩灭不详,各还本乡!”
白露生没有黑瞳仁儿的眼与她对视,血泪冲掉了眼尾的朱砂,青灰脸上伸延出无数细小纹路,如同血管一样鼓胀,触目惊心。
白淼淼空余的另一只手也沾上朱砂,翻掌作势要盖上白露生脖颈,她抬着胳膊动作顿在半空,似在犹豫,严厉地再喊了一声:“下来!”
白露生的哭泣化为急促抽噎,喉中嘶嗬不断,神情怨毒。
三截断香倒插,在长乐村是为了邪祟供香火,白淼淼让白露生活人受香,却是为了给她避邪。
白露生没把白淼淼的话放在心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