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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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生?”
村长被她训得一声哭嚎噎在嗓子里,当场打了个嗝儿。
“香兰婶。”
抄着两只手站在一边的白淼淼此时走上前来。
她把白露生往后拉了拉,浅笑着打了个圆场,“按村里的规矩,明天露生还要去拜土地神,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拜土地神?
白露生看向白淼淼时,眼神余光瞟了一圈周围。
她发现听见这话的人,脸色都明显变了——变得喜不胜收,偏偏要硬强压下去,以至于神情都快扭曲。
落在她身上的诸多目光,现出无上的期翼,他们面色柔和,一张张脸齐刷刷直愣愣地朝过来,说不出的诡异。
一阵冷风过,白露生搓了搓胳膊,双臂密密麻麻起了鸡皮疙瘩。
灵异游戏,灵异游戏。
她第一次犯怵,心里不停嘀咕这四个字。
只是游戏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村长,两个闺女今天估计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够呛,让她们先歇歇吧。”
桂芬婶搀住村长,笑着劝她。
“是……”
村长恋恋不舍,最后盯了白露生一会儿:“那就等明天吧,明天…”
“好,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啊香兰婶。”
白淼淼趁机说道,她先前丢在村口的行李箱被村民们送过来。她接过箱子,朝白露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深夜里走去。
一开始要跟他们“顺路”的村民,都留在原地。
看着姐妹俩的身影没入茫茫夜色,桂芬婶沉下了脸:“她们去白木匠家了,那地儿偏,要喊人去盯着么?”
“不用。”
村长擦掉眼泪,慢慢掀起唇角:“她不会走了。”
土坯房里哀乐复起,村长一行人进了篱笆院,寿衣少女顶替了何淼淼先前的位置,跪在棚子前烧纸。
村长走过去时,白老二正拎了个酒瓶子在寿衣少女周围晃荡,他嬉皮笑脸,目光黏糊糊贴上去,“何罗丫头啊,你在我们村子里,留不久了吧?”
寿衣少女叫做何罗,她递纸钱的动作顿住,抬头冷淡地盯住白老二。
白老二得意洋洋:“我那丧门星侄女回来了,你没用了,明儿一早她们准得撵你走,你不信……哎哟。”
他话没说完,让村长举起拐杖物理打断,“白老二,你妈头七还没过呢,你少做点儿孽吧!”
她几拐子抽得白老二落荒而逃,把人打跑后,她转向何罗露出慈祥笑容,“丫头,你别听那无赖胡说。”
何罗低头继续往铜盆里递纸钱,“她们是谁?”
她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村长拉了根矮板凳过来坐下,打着哈哈,“那两姐妹啊,就是白红秀的孙女。两个闺女都挺有出息,在大城市安家落户好多年了,这不,回来给白红秀奔丧嘛。”
“冬天还没过,就要去拜土地神?”
何罗忽然仰起头,她面无表情,纸钱燃烧的火光跳跃,照得她脸上阴影明灭。
白淼淼说话的时候,她在土坯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长乐村供了四尊神,按春夏秋冬,东南西北划分。
离春至,还有小半个月。
“哈哈这……”
村长干笑着,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不等她想好说辞,何罗便又开口说,“停灵九天,要请人送葬。”
村长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笑容刹那间沉下去。
少许,她重重喘了两口气,还是没忍住,举起手里的拐杖用力朝何罗掷了过去。
何罗偏偏头,拐杖擦着她耳际砸到她身后的棺材上。
她神情未变,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说道,“要请人送葬。”
唢呐响,铜锣敲,周遭声音嘈杂紊乱,气氛却凝固一般。
不少人都听见何罗这句话。
桂芬婶过来给村长捡拐杖,她把何罗看了又看,也没忍住,搡了她一把,“昨天红秀姐刚咽气的时候,你来看了,不是说可以正常下葬吗?”
“今天又要叫外人进村了?”
“我看你就是想害得我们村子没有安生日子过!”
“村长,不能再让外人进村了!”
霎时群情激奋,更有甚者直接摔了手里东西,村民们围到棚子前,地方本来就小,眨眼间水泄不通。
“村长,撵她走!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留在村子里!”
“是啊村长,反正露生回来了,撵她走!”
有几个人神情愤慨,要往棚子里跨,看着要跟何罗动手,村长最先忍下那口气,她恢复理智,挡在前头,摆了摆手,“请人送葬就请人吧。”
她声音疲惫至极,“只是何罗,你终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