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16

他道：“有人告诉我，你一定会造访此处的。”

里奇握紧匕首，怀揣着幽邃的恨意，手肘一抖，锋利的刀刃便在杜篆脖子上留下一道威胁的血痕：

“让我猜猜……你就是他所说的，「神、灵」？”

里奇果然还在。杜篆这样想着，还是他根据“某人”的提示，杀了一个回马枪？

杜篆看见里奇衣服上星星点点的濡湿痕迹，猜测对方应该是在离开后再次冒雨前来，答案是后者。

尽管生命都受到威胁了，但杜篆并没有急着回答里奇的问题。

毕竟嘛，这问题不能承认。承认的话，嫉妒憎恶神灵的里奇会直接把匕首戳她脖子里；但也不能轻易否认，否认的话也仍然会被他谨慎的怀疑。而且未来若是露出什么端倪，或许会遭到更严重的反扑。

作为缓兵之计，杜篆先叹了口气。

虽然有一些装模作样，但其中也并非完全不包含真情实感。

里奇也是个惨的。

在新人类尝试过后的第一次降神仪式惨遭失败，因此遭逢灾厄的不止是苍蓝母系氏族，也还包括里奇老家。

里奇的童年相当幸福，有父母眷注，长姊关怀，幼弟亲爱。

但转折发生在神之躯体落下后：

他的亲人们皆被泰山般的身体碾作尘土，里奇就连收尸也做不到。常人无法靠近神灵之躯，他也永远无法在回归他的故乡了。

失去家人的里奇憎恶上了神灵，也一同憎恨起所有唤神仪式、还有那些狂信徒。

里奇这次入狱，也是因为他就在教堂里当众辱骂神灵不说，还意图刺杀神父。如果不是有苍蓝在场，里奇还真就刺杀成功了。

自然，他作为极度危险人物，被关进了牢狱。

……不过，如果不入狱呆上这么久，他也无法遇见伊波恩了。

都是“命运”啊。

杜篆微微侧头说道：“里奇，我很抱歉……”

里奇的匕首又前进了一分：“你知道我名字？”

杜篆想，里奇的过去都是开胃菜，小意思。相比苍蓝的童年，里奇这种幸福家庭逢遭厄运的经历算是小菜一碟了。

可他惨在哪里呢？

惨在未来。

别看他现在好像很强，还能威胁她的样子，但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里奇在这个神灵遍地的世界里，实力实在有些跟不上版本。

如果再加上他的人生目标“弑神”的话，他的幸存可能就更低了。

蚂蚁去碰瓷大象，你不死谁死？

现在是漫画129话。原定的目标是在5话之后——里奇将会死亡。

死于他对神灵的，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般的反抗之中。

他是主角四人组中唯一一位死亡的角色。

其实杜篆是挺喜欢这个角色的。……是啊，挺喜欢的。所以才给予了他相当重要的身份，和更为崎岖的死亡。

杜篆在心里先说了声抱歉。

但这次不同了。她需要救他。

杜篆就仿佛没有看见脖子前的匕首般，她突然卸了力，向后直躺倒在角色怀里。

里奇根本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

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毫无防备的倒进身后歹徒的怀中？尽管心怀仇恨，他毕竟只是一个仍显得有一些天真的少年人罢了。

那一瞬，里奇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紧张。

是因为对方靠近他时飘溢到他鼻中的浅淡香味？是因为对方亲近他时传递过来的灼热身躯？

里奇很快就发现，漂溢的可能不是杜篆身上的香味，而是他自己散发出的荷尔蒙；灼热的可能不是她的身躯，而是自己的体温。

他对杜篆有一种无端的熟稔之感。明明是初见，也是初次接触。可在碰触到她的那一瞬，就像终于见到想念了许久的梦中情人，里奇宛若纯情少男一般僵硬得再也不敢动了。

他心跳跳得飞快。

杜篆也感到里奇全身的僵硬，但她还在觉得，那无关紧要。

杜篆要进行一番完美的说服，要让里奇相信她并非敌人，最好还能把里奇拉入队友行列。

但还没意识到对方内心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杜篆按照原定台词，半倚在里奇怀中看向里奇，仰起脖子指向自己喉咙上的伤口血迹：

“你看，神明的血液都是黑色的。我是红的血，是人类。不信的话，要不你再在我身上戳几个口子看看？”

她知晓里奇对于人类生命的善意，更是毫无负担的利用了信息差：就目前人类的常识而言，神灵的血液都是黑色的。

不过杜篆也确实不得不欺骗他，因为里奇仅对人类善良。直接透露自己“神灵”的身份的话，毫无疑问会被他当场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