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小东啊

索性，老爷子弥留之际并没有什么痛苦，或者，是药物缓解之下，他的状态还算平稳。

最后的关头，老爷子摘下氧气罩，摒弃了所有人，唯独叫去了程老太太。

握着她的手，老太太哭的老泪纵横，一口一个“小东”“小东”的叫着。

程老爷子的大名叫程继东，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愿意叫他小东。

“小东你别抛下我，小东……我舍不得你啊……”

“别、别哭了啊……我，我在下面等你，你不着急，多活几年，等，等孩子们都大了，再、再来……来世，咱们俩，还……还结婚，当伴……”

“小东啊，小东，你别走……”程老太太一直哭，程老爷子明明油尽灯枯，不愿闭上眼。

老爷子干瘪的眼眶里已经分不出是生理泪水还是热泪，重重的握着老太太的手。

“梅，别哭……”

“小东

啊。”

“……”

老太太知道留不住人，怕他去的不安心，最终揪着心，掐着自己的大腿，捧着老爷子布满褶皱的脸。

“你去吧，放心的去吧，我不哭，我好好活着，你在下面等我，一定等我啊……小东……啊……小东啊……我的小东，你一定要在下面等我，别把我给忘了……”

程老爷子静静的走了，临走时，还握着程老太太的手。

除了对妻子有交待，他没给孩子们留什么话。

有什么好留的呢？

孩子都挺好的，人活到老，一辈子的老来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老太太。

程继东不交待孩子们，也是知道两个儿子、儿媳孝顺，会善待她。

老爷子去世这天，程家人哭的肝肠寸断，程幺幺和程箭全程陪着程老太太，扶着她，老人家哭倒在地上，她们跟着一起跪着。

梁慧和朱悦和两个儿媳给老人家穿衣，程力帮忙搭手。

程科得去联系人，通知村里人，找帮手，给老爷子打发后事。

徐禛则是按照族谱，把程家全部亲戚都通知一遍，然后是徐家，徐孟州和赵筜儿、徐行、徐萌，他的几个兄弟，都要一一告知。

程老爷子生前没多风光，去世后，葬礼却办的妥妥当当。

程科和程力两个儿子孝顺，更舍得为老爷子花钱，特意买了一块地，把程家祖祖先先，趁着一伙，都挪了过去。

老爷子出殡那天，大门外的豪车停了好几辆，花圈成堆的往院子里搬，吹响的、唱歌的，都是蓓城有名望的哀乐团。

同村的蹲在在墙根里一起抽烟唠嗑。

“乐队说是女婿请的，老爷子女婿家有钱，棺材都是女婿打的，用料比咱们县长过世的老母亲还好。”

“听说酒席在县城定的？都不摆大流水桌，这可真是不差钱。”

“你没瞅

那几辆车吗？一辆就顶咱们家一片地和房儿，那有钱，可不是光说有。”

“这老爷子不会享福，我要有这么出息的儿子孙女，早就搬市里住着！”

“你懂啥？城里住着其实还不如咱们农村……大路上吐口痰都不让。”

“也是……”

程老爷子下葬之后，程家安排了前来参加葬礼的亲戚们吃酒席。

酒席作罢，葬礼，也就彻底结束了。

从城里来了，除了徐家人，旁的都赶回城里。

乡亲们帮了最后的忙，该散也都散了。

老太太因为老伴去世，身体和心灵都受了打击，连日下来，瘦了不止一圈。

吃饭食不下咽，整天愁眉苦脸。

程科和梁慧怕老太太对着空旷的屋子想老爷子，主张把老太太接到城里住，刚好赶上程箭快要高考，程力和朱悦两口子也缓口气，专心抓一抓孩子的学习问题。

程老太太不想走，要等老爷子头七。

“他才刚没我就走，他回来看我，连个人都见不着，多可怜？我得等他。”

甭管是不是封建迷信，老太太坚持的是一种念想，是一种信念。

程科和梁慧没法儿，也跟着在乡下住几天。

旁的人住不下，程幺幺和徐禛各自有生意，还有孩子，赵筜儿和徐孟州走的时候，把他俩也撵走了。

程老太太整理老爷子遗物的时候，整理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里面全都是小孩子的内衣，小棉袄，放的都有点发黄了。

“这都是幺幺小时候的，你爷爷都给你留着呢……”老太太提起老爷子还是哭。

程幺幺捧着小小的一件件衣裳，觉得烫手。

就算没印象，她也感受到来自长辈的疼爱与惦念，她和老太太一起抹眼泪，感染的梁慧和程科又别过脸。

老爷子走了，他们一家得慢慢缓，不能说放下，就真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