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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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说的不错,我乃当世剑仙,就算不是金仙,也同样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嗯,我知道,你挺厉害的,刚刚一路上那些都是你的产业。
他说:“我借助玉虚山的地灵,设下诛仙大阵,可是那位陶染神君着实厉害,这种雕虫小技被他轻易破解,他当时就仙降于这个院落,背身而立,剑已出鞘……”
“我见他也是剑修,便激他与我斗剑,我自负用剑世间第一,陶染竟答应下来,连同我的约法三章一并应承,也就是他在比试之中不得使用仙法,不得动用金身,不得动用仙觉,以彰公平。”
“随后就像战神说的那样,我略胜他一筹,趁胜追击,想要断他右臂,卸他的剑,被他动用仙觉提前发现,躲过一劫,以左臂挡下我的剑……”
“血顺着我的剑,滴落在梧桐树旁,这棵树沾染神血,如今比筑基修士的境界还要高出不少……”
原来真的如战神所说,白玉真当时其实想要杀了陶染,虽然他说自己只是想卸对方的剑,但杀意已现,如何能悬崖勒马?他势必会杀死对方!
若非陶染是金仙,他已死在白玉真剑下。
“虽胜负仍未可知,但陶染状态已有些不对,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处于下风,心魔陡生,煞气缠身,思绪错乱,一直说‘不该是这样’……”
“突然间,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抑或是再难扼制杀意,撕毁承诺,提剑要取我性命……”
“而你在这时闯入了对局,你的出现,提醒了他下凡的目的,我才侥幸未死,但你却被他带走了……”
“所以并不是什么‘千蛛情丝’,陶染之所以会……是我过于自负,当时只想赢他,错手将他斩伤,天宫自傲,一个金仙,却败于一介凡人,尽管有约法三章,但他的剑法也是不如我的,他恐怕不能接受这件事,恼羞成怒,当时只有你在他的身边,他知道你是我心爱之人,这个畜生便报复在了你的身上……”
“我骗不了自己,虽说是为了保护你才与他斗剑,但最后我很清楚,我就是想要赢他,想要证明,仙也不过如此……”
“修行百年,又有何用,我还是如此争强好胜……”
原来当时是这样的情景……
我想起了“白璧”的小剑灵闹着说自己不要练剑,还说长剑是凶剑,陶染会死于与别人斗剑……
那个小剑灵也许就是被陶染压抑着的自己的本性……
他不喜欢练剑,可师傅逼他练,他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于是他选了短剑,可那不是战神弟子应持的法器,玩具一样的东西,如何斩妖除魔?
终于他将自己封闭起来,执起长剑、凶剑,变成了战神手里所向披靡的利刃……
琅瑛上仙说陶染醉心剑法,不问世事,一人一剑,心无旁骛,实则是他剥离自我,逃避进了剑的世界,只有不断地追求极致,才能哄骗自己说那是自己的生存意义……
而白玉真这个凡人却夺走了他唯一的骄傲,不止骄傲,压抑着本性日复一日的苦练也不再有意义。
凡人,区区一个凡人都比他强,他想不通,打击之下,生了心魔。
本该回天宫复命,却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他被抽走了赖以为生的信念,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迷失在对意义的追寻之中,不断地重构自身,又崩塌回虚无……
而就在这时,“千蛛情丝”趁虚而入,勾连他的因果线,将他的命理导向了死亡……
“…………”
长久的沉默,原来这就是真相。
事后我见过一次琅瑛上仙,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我说我身上有魔君种下的“千蛛情丝”,玉真仙君为了我,斗剑斗胜了陶染,让他生了心魔。
玉真仙君很自责,他以为是他的好勇斗狠害了我,可是如果他不出此下策,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被人抢走吗?
说到底,我身上的“千蛛情丝”才是罪魁祸首,陶染有罪,但罪不至死,是我的出现改变了陶染的命数……
更有甚者,也许就是“千蛛情丝”刺激陶染犯下罪孽的。
一个人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
世间还有更滑稽的事吗?
之前我一直不敢告诉她,是怕她知道就会变脸,将我视为魔君的帮凶,收回自己的友善,但此刻,就算她当场甩出鞭子来抽我,我也不会躲闪,我知道她有多喜欢陶染,让她出出气又能如何,我又死不了,而陶染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我还记得她听完后的反应。
她就和我那天听白玉真对我说“你没错”一样。
只不过她没有哭,她异常冷静地说:“多谢你……告诉我。”声调里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知道自己心爱之人没有那么不堪,这似乎拯救了她。
真相不但对死去的人重要,对活着的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