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莫皎皎闻言大为光火，觉得他定然是因为猎狐的事情有心找茬，立刻怒气冲冲地说：“怎么，纪郎将是看不上我的手艺，还是觉得我别有居心？”

“莫姑娘多虑了，纪某只是觉得应各司其职而已。”纪望舒并不转头，淡淡地回答。

“你……”

“好了！”太后出声打断了两人，使得他们都低头倾听，“今日本就是出来游玩的，不用那么约束。既然你想要自己动手，便去吧。”

莫皎皎得了太后的许可，小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太后放心，民女一定尽心尽力！”

说完，她还故意得意地冲着纪望舒笑笑，“纪郎将若是有空，也可以过来看看，省的到时候吃得不放心！”

“好了，”夏芸看她话中有话，连忙低声劝道，“太后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就赶紧去准备起来。要是误了时间，你可担待不起！”

莫皎皎见师姐发话，连声称是，带着御厨们处理起新鲜的野味来。

待到用餐时候，只见场地中间摆着一只还在炙烤的麋鹿，皮已烤得松脆流油。一层层刷上去的调料更是激发了鹿肉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莫皎皎指挥着御厨将鹿腹剖开，里面竟然还有一只锦鸡、一只兔子，都烤得喷香扑鼻。她各选了最是外焦里嫩的部位装盘，亲自端给太后品尝。

太后每样都尝了一些，露出满意的神色，使得莫皎皎笑弯了眼睛。

她等着纪望舒吃下几口鹿肉，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不知纪郎将吃着可还合口味？”

太后刚刚称赞过味道鲜美，他当然不会煞风景地反驳，况且这烤肉确实美味，好像还用了些特殊的香料。

于是纪望舒便自认中肯地回答：“风味独特，纪某先前不该小看姑娘。”

本是句服软的话，可莫皎皎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总觉得是在暗中讽刺自己。若真的喜欢说句好吃便是了，这个风味独特是什么评价！

太后面前她不好质问，只能忍气吞声地扭过头不再理他。

纪望舒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因为白狐之事他已经对莫皎皎有了改观，可现在看来这个惹事精可真是喜怒无常，令人难以捉摸。

太后在猎场徘徊了三日，启程回到山上的甘泉宫。没想到才安顿好，就听说皇上派了人来给她请安。

白面无须的少年有些偏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是皇上身边侍奉的徐大宝。他恭敬地行礼，双手呈上一本小册子。

“陛下记挂娘娘您爱看戏，专程召庆喜班入了京，让奴才把人带了过来。这是戏单，已经在教坊司排练了半个月，只等着给您献戏呢！”

太后听了有些动容。她的家乡在北方，那里的戏腔高亢辽阔，与京中很不相同。之前圣寿节看戏时她曾流露出想念乡音之意，没想到皇上会放在心上。

笑意从她的眼角眉梢透了出来，她接过夏芸转递过来的戏单，挑了一出热闹的武戏，又亲切地问了问皇上的近况。

徐大宝带着恭顺而谦卑的笑容给太后回了话，听得她连连点头。

“我记得皇上最爱吃桂花马蹄糕，你去做些让大宝带回去。”太后吩咐夏芸。

宫里御厨众多，哪就缺这么几块马蹄糕了。这一来一往，都是召显着皇上的孝心和太后的关心，也正好让那些抄手看母子笑话的人闭上嘴巴。

徐大宝心头雪亮，动作夸张地跪下，口中直呼：“奴才代主子向太后娘娘谢个恩！”

太后呵呵地笑了，心情大好。

第二天下午，甘泉宫里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正是进京献戏的庆喜班在卖力演出。台上的武生手持红缨枪于千军万马中来回冲杀，勇武异常。他时而激烈地跌打翻扑，时而嗓音嘹亮地唱词，将沙场小将演得惟妙惟肖。

莫皎皎本就是个爱热闹的，看到这般精彩的武戏忍不住叫好，就连巴掌都拍红了。

立于太后身后守卫的纪望舒见了不禁莞尔。想不到，原来她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待到整出戏唱完，庆喜班的班主带着戏子、琴师们跪下给太后请安。

太后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地道的家乡戏，兴致颇高，对扮演小将的武生说：“你不错，看得出是下了苦功夫的。近前来让哀家看看。”

小武生连忙走下戏台，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太后所在的德阅楼，毕恭毕敬地跪在她的面前。

“我听你的唱腔，可是师从葛大师？”太后和颜悦色地问道。

小武生头垂得更低，“太后娘娘真是好耳力，小人的师公正是‘活凌云’葛平。”

凌云是上百年前的银甲将军，据说百战不殆。刚刚演的那出戏便是讲小将凌云从敌军中七进七出、忠心义胆救出主公的故事。

“想当年，哀家曾在文山县看过你师公的戏，”太后虽然面容平和，但上位者的威压还是不自觉地显露出来，“你和你师公比，还是要差些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