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我
马蹄声奔腾起来。而后传来砰砰砰地刀箭交击之声。
外面吵吵嚷嚷,如滚沸的油锅一般。
秦小良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将手边的簸箕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雪还在不要钱似地一个劲往下洒,映着雪光,远远地看到一群黑衣人骑着马,在村前的空地上左右奔跑。
依稀看得到几个人的面部,上面果然都是血。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冷小箭,隔一会出现在这群人之间,随着小箭的射出,便有人惨叫着滚下马来。
这小箭射出全无规律可言,一会从后一会从前,冒了几支之后又停了下来,弄得那群人如临大敌,阵脚大乱。
是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秦小良惶惶不安了半日的心终于冒出一股希望来。
外面的血腥天地,显得这间黑暗破旧的小茅屋更摇摇欲坠,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混着寒气飘了进来。
这群凶匪是在黄昏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隔壁的渠北村。
他们一行二三十个人,黑衣黑裤,各个骑着高头大马,手中举着蹭亮的宝刀,几乎个个浑身带血,血红着眼睛,不知是在哪里大开杀戒了一场,也不知他们身上的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们呼喝着在渠北村杀尽杀出,不过片刻便掉头往这鹿笛村来。
据说村中有人试图逃跑,还没跑出十几步,便死在了这些人的砍刀之下。
这残忍暴戾的行径,立时惊动了周围的几个村落。
如今新朝已立百年,民生日渐丰裕,山匪下山抢劫的过往虽不久远,但也只是口口相传,大家当故事一般在听,何曾如此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一众村民早就吓破了胆,大雪天里更不知该往何处去逃,只能吹熄了烛火,紧闭了门窗,瑟瑟地躲在家里默默祈求神仙保佑,生怕贼人寻了亮光听了动静上了门。
秦小良原本还在院中专心致志刻着墓文碑,嘱咐着妹妹小月在一旁掌灯照亮。
她专给人刻碑立牌为生,这墓碑是个急单,对方明日一早便要拉上山去。
眼看天黑沉了半日,马上就要大雪,她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心要在雪下大之前赶出来,一时没发现外面的灾祸。
直到秦三汉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跑回家来。
他二话不说,一巴掌拍掉了小月手中的蜡烛,秦小月被唬地哇哇哭起来。
秦小良的刻刀错了位,直接就伤了手指。
秦三汉立时捂了哇哇大哭的妹妹的嘴拽进了家里。
他抖着嗓子结结巴巴讲了事情经过,一家三口白着张脸,将门从里结结实实地堵了好几层,又拖了稻草和被子躲到床底下去。
如今天气酷寒,外面又大雪连绵,惨嚎不绝于耳,三人不敢生火,在床底下一边惊吓,一边挨冻,硬生生是头晕眼花,快要瘫倒在地。
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稻草,三人又裹了被子,才不至于立时冻死。
秦小良抹了抹冻出来的鼻涕,小心地挪动了一下麻的失去知觉的腿,又凑着小洞去看外面的动静。
不知为何,外面的小箭许久没再发出来了,那群匪徒在骚乱一通之后,又呼和着往这里来。
“这确实是他的金箭!”
“跑了三日,他又受了重伤,肯定走不远了。一定藏在周边。”
“挨家挨户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是!”
“是!”
秦小良刚冒起来的零星希望一下子熄灭,心沉到谷底,她发现这些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再是嗡嗡嗡,而是清晰地一字不差地传了进来。
他们又近了!
照这个速度,不消一柱香,他们父女三人都将死于乱刀之下!
她似乎已经看到,那些山匪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一脚踹开她家的大门,狞笑着朝他们砍来。
秦小良是做死人的营生,专给人立文刻碑,整日里走在坟场野地,死亡对她并不陌生。
可死亡的恐惧从没像现在这样离自己如此之近。
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响,头皮发麻,喉咙像被谁抓住一般,秦小良忍不住大口地呼吸,瞳孔紧缩成一团。
一旁的秦三汉父女呼吸更是急促刺耳,身下的稻草已经打起了摆子。
若不是嘴被死死捂着,想必小月已经嗷嗷哭出声来了。
若是此刻他们三人能变成蚂蚁般大小该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秦小良从极度的恐惧里回过神来。
他们变不成蚂蚁,一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用桌子板凳抵了好几层的门只会让对方更猛烈地攻击。
而他们几个躲在这床底更是万万不行的!
她脑袋里一片混乱,索性掀开那簸箕,让一点雪光透进来。
环顾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