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一）

“传说，太阳照到海面上就生成了琥珀。”

深蓝的夜色里，大海恢诡谲怪，波涛随着狂风怒吼吞噬一切。

礁岛沉没在海神的愤怒里，没有人会不开眼地在这个时候走入炼狱。

海浪越升越高，连月亮也被吞没进去。

所有人躲在床铺这个安全屋里，明日一早，什么都会过去。

可偶尔也有晚归的人，神智模糊钻进被子里。

“今晚的海面可不平静，怎么会有人呢？”他呢喃迷惑。

“什么？”他的妻子被吵醒。

“我说，我刚刚看到了海边有一个女生，像是画里的东方女神。”他尽量还原自己看到的场景。

“哦亲爱的，那一定是你花了眼，没有人会想要感受海神的愤怒的。”他的妻子只当是自己的丈夫挖矿挖得神经疲惫，出现了幻觉。

“大概是吧，”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希望海神保佑，比起什么东方女神，我更想看见迷人的蓝金。里尔安今天……”

……

房屋重归寂静，海浪却依然翻滚。

男人走过的小径树叶翻腾，稍细的枝丫遍地都是。如果他愿意多停留一秒，就会惊讶地发现那不是错觉——在那危险的海边，真的有他口中的东方女神降临。

她纤细、薄弱，穿着当地不常见的浅色长裙。裙子被海水打湿，却又因为狂风掠起弧度。乌黑秀丽的头发捆扎在脖颈一侧，躲过了风浪的毒手。她白皙的肌肤被水雾盈润，血色琥珀垂落在锁骨之间，流淌着诡异的光使得她看上去如同自由的海妖。

她静静凝视着眼前汹涌的大海，黑暗掩去她的神情，愈发鬼魅。

月亮落下，风消散，海面恢复平静幽蓝。

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海水变成金色，船只荡漾晃出流油的金矿。

忙着上矿的男人匆匆离家，通过昨日的小路忍不住看一眼海边，那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只破船——果然是他的幻觉。

颠簸的泥路上，一辆车摇摇晃晃，激起尘土飞扬，突然，它停下。

“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探出头来，粗糙黝黑。

女人晃荡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一些琥珀，想去安基哥地，但是找不到路，请问你们有地图吗？我可以买下来。”

安基哥地，附近最有名的琥珀加工地，常常有外地来的客人被推荐过去。因为路途曲折，很少有人独自前往，都是搭乘当地人的便车。

男人看一眼高大的越野车，对女人的兴趣减淡几分：“没有地图，但你可以跟着我们的车。”

“你们也去安基哥地？”女人惊喜，“那就谢谢了。”

一前一后，两辆车隐没在尘土里。

“基维斯，不要给我招惹麻烦。”一道不悦的声音在前面那辆车里响起，“改掉你好色的毛病，开着越野的女人是大忌。”

“别那么紧张，里尔安，”络腮胡男，也就是基维斯安抚他，“你也看到了，我甚至没有邀请她上我们的车。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所以亲爱的，不要担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里尔安蜷缩着身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一定会去找安查，他们都说他很可靠。”

基维斯不高兴了：“嘿，里尔安，我们可是老搭档了，难道我会害你吗？安查很好，但他收的可是百分之十，而我，我只要百分之五。你不能期待一把锄头便宜又好用。”

里尔安不想听他的废话：“闭嘴吧，基维斯，你的废话可太多了，怪不得没有女人喜欢你。谢天谢地，我马上就能摆脱你了，你的霉运再也没有办法缠着我了。”

基维斯最痛恨的就是他年过四十还是个单身汉，女人们会和他调情，但一提起结婚就都跑了：“哼，我会成功的，里尔安，只要你成功了我就会成功的。如果你愿意透露一点，那个开着越野的女人说不定就会成为我的妻子，她和画里的东方女神一样美丽，看一眼就叫人难以忘记。”

里尔安面露讥讽：“基维斯，没想到你不但倒霉，眼神还不好。见鬼的东方女神，那个女人的眼睛可是蓝色的，而且她开着越野，你却还想娶她？哈哈哈哈——”

基维斯面色难看：“我只是胡言乱语，你知道的，海妖总是会蛊惑人心的。我只是被她毒害了神经，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里尔安冷哼：“你应该庆幸只有我听到，而我又正在和你合伙，不然你知道的，基维斯，谁也救不了你。”

基维斯讪讪：“我会卖琥珀给她的。”

行至半路，他停下车，走过去敲女人的车玻璃。

“美丽的小姐，买琥珀吗？我这里可有不少好货。”

女人戴着墨镜，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嗯……绿珀有吗？”

基维斯挑出一颗：“这样的？它品相一般，如果你愿意，安基哥地有更多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