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命定的缘

从前虽有夫子时常称赞季长安才学胸襟不输当世男儿，但她终归是被天枢侯夫妇二人捧在手心里的千娇百宠的长大的姑娘。

自从宋悦带着她从天枢侯府里逃出来后，她便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不论宋悦如何捣腾她，她都没有反应。

季长安像是失了魂似的，事事都得仰赖宋悦，便是走路都需要宋悦牵着她，一步一步的随难民群挪移。

宋悦带着季长安随难民奔波了一处又一处城池，终于遇到了一处愿意接纳一部分难民的城池，宋悦连忙带着季长安往前挤过去，争着抢着要入城，因为只有入了城池，她和季长安才能够活下去。

流窜在外无处可安的难民在乱世之中是没有活路的，一旦打起仗来遇上了随行的军队，难民便会沦为消耗品一样的敢死队。

争夺入城的期间少不得你来我往的推搡，宋悦身上落了彩，脏污不堪的粗布麻衣在一通推搡之中被拽扯的破烂。

一路逃难之下，模样本就显得狼狈的宋悦当下更是不堪。

可季长安却是被她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前，直至进城也不见得多出些狼狈。

宋悦和季长安随着入城的难民被带往集中营，等着她们和这些难民的将是白日里数不尽的脏活累活。

对此宋悦并非不知，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带着季长安活下去的法子，毕竟集中营虽累却是管饭，有一口吃的不至于让她们二人被饿死。

进了集中营后季长安总算是有了反应，长久以来失焦的眼逐渐有了神光，像是游离的魂终于在此刻归体。

季长安的目光落在了模样狼狈的宋悦身上，动了动手指，缓缓回握住宋悦抓着她的手，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似的。

宋悦似是被惊到一般扭头看向季长安，撞入季长安泪意蒙蒙的眼，而后便见止不住热流自季长安的眼中淌下，季长安却是未发出丁点声响，连一声啜泣也没有。

宋悦尚且来不及为季长安恢复神智而欣喜，便因人眼泪皱起了眉。

宋悦抬起手想为季长安拭去眼泪，却是顿在半空中最后垂落，不自在的蜷缩手指，指尖微微发颤。

宋悦的手上满是污泥，指尖和甲盖上尽是细碎的裂痕，在宋悦看来，无论如何她也不可以用这样的手为尊贵的王女拭泪，哪怕她的王女当下的模样亦是狼狈不堪。

可季长安的眼泪是那样的多，多到止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却是像落在宋悦的心上一样。

宋悦紧抿着唇，绞尽脑汁最后也只是放轻了声音说:“莫哭了，若是把眼睛哭坏便不好了。”

宋悦本意是在劝慰季长安，却是叫季长安的泪流的更厉害了，于是宋悦越发的感到无措。

季长安哭着伸出手去握住宋悦的手，颤抖着抚过她的伤痕，开口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

季长安哽咽着，一遍遍的向宋悦说着“对不起”。

热泪落在宋悦的指尖，像是烧开的滚烫沸水，烫的宋悦生疼，烫的她的手指不自觉的微抽。

宋悦定定的看了季长安许久，她当然知道季长安为何同她说对不起，但是她觉得这话不应该从季长安的嘴里说出来，至少，季长安不应该对她说。

季长安不应该对宋悦心怀愧与歉才对。

于是宋悦反握住季长安的手，对她扯出来一个笑脸，明媚的笑意晃的人眼生疼。

宋悦看着季长安的眼睛，在这集中营晦暗的营帐里，笑着一字一句的许下了诺言，宋悦对季长安的诺言。

“王女，别哭，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宋悦此前用了许多法子都没能激发的星蕴，在这逃亡途中因祸得福，她已做到了引气入体。

宋悦没日没夜的修炼，她面露谄媚之色的跪过许多人，奉承过许多人，赔过许多的笑脸，只为了那一言半句的修行指点。

宋悦的天赋说句举世无双都不为过，半吊子出家的少女凭着一口气，越过了许多人，走在了许多人的前头。

因为季长安的一句话，宋悦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背上了叛徒的骂名，她陪着季长安招兵买马，为季长安冲锋陷阵。

宋悦的修为越来越强，对季长安俯首称臣的城池越来越多，她为季长安打下来的疆域越来越辽阔。

最后宋悦在季长安生辰那日夺了昔年属于天枢侯国的疆域作为贺礼献上，季长安祭天昭示，登基为帝，步月国就此诞生。

季长安差一点就可以复刻皇甫北扬的神话，她的手下有宋悦这把在当时的乱世之中难逢敌手的利刃。

宋悦的忠诚势必会为季长安献上她所想要的一切。

只可惜季长安志不在此，她在同宋悦携手打下步月国的疆土后见得了民生多艰，在宋悦为她夺回昔年父王所治的疆域后便彻底偃旗息鼓，再不愿对外进行扩张。

季长安选择了顺从本心，一心一意的治理步月国土，让步月国的子民得以在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