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告别1

沈鱼书病情来势汹汹，七叶连着几日都歇在沈鱼书房中的软榻上。

顺意夜里将软榻挪至床边上，用屏风隔开，白日又挪回来。

沈鱼书常常半夜醒来，他侧卧着，瞧着烛火印在七叶的脸上，明明烛光黯淡，可是七叶的脸却清晰可见。

他静静地看着七叶，寂静的夜里，在庞大无边的黑夜中，他们俩独处一室，共处在同一时辰里，她的均匀的呼吸声与他的交叠在一起，仿佛是再亲密不过了。

沈鱼书不想将这些时间都浪费在睡眠中，毕竟白日里，他要见很多人，有许多事情要琢磨。

只有藏在夜里的时刻，他能够全心全意地看着她、毫无顾忌、不知收敛。

其实生病没什么不好的，身子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能够将七叶留在身边。

只可惜的是，自己是个短命鬼，不能共白头。

其实，能不能共白头又有什么要紧的，人生或长或短，他能够给予七叶他能给予的一切，包括这条命。七叶能够得到他的全心全意。

那其他人呢？或许他们同样爱慕七叶，可是他们依旧会纳妾、会算计得失

所以七叶到底会选一段短暂的、纯净的爱还是长久的、星星点点的爱呢？

兴许，这只是他为自己找得借口，万一呢，有人比他更好呢？寿命比他长、能够保护七叶、一心一意待她，给予她安稳幸福的日子，不用跟着他提心吊胆。

箬笠也好，溪谷老头也好，他们都怕自己拐走七叶，都怕七叶受伤。

可人生总会受伤，体验过就好，这个世界离了任何人都会继续运行。自古以来，多少皇帝死去，多少朝代更迭，都不会为了他们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滞。

七叶总会有没有沈鱼书的日子，她日后一定也会快活肆意，只是他想贪占七叶的一些时间，就一点点，于她的人生应当无大碍的。

沈鱼书夜里总是如此反复思量着，如闺中女子般情丝绵长，和白日里的杀伐果决全然不同。

白日里，贺望、苗娘子、云长歌等总来探望，沈鱼书得费心思周旋。

尤其是贺望，听到他漏口风说要动一动沙洲客时，反复打探几次，想看沈鱼书要挖到什么地步、现在有什么证据

贺望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他在思考到底是太子要动沙洲客还是要动林沉春的女婿，或者说是否想动林沉春。

如果只是动沙洲客还好说，劝说放弃即可。如果是往深挖了，那他是选择抛弃师父背负骂名站太子还是选择和师门一起存亡呢？

交锋几次，沈鱼书没有动声色，只是说，太子当初有一批货物是给王妃贺寿的，在九曲湾出了事，来九曲湾来查查看有什么猫腻，如果没有，我就如实禀告。如果有，总得杀几个人见见血吧。

想是贺望将此事透露给九曲湾的柴县令了，柴县令不仅亲笔写了邀请函，而且函恭敬有加，力请沈鱼书去九曲湾参加烟火盛会。

沈鱼书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他还在等另一封邀请函，一封花魁柔语裳的邀请函。

柔语裳的请柬是柳小四送来的，递到柳三手中后，他得去江南采买一样紧要的糕点。

公子说，于他的病有大大的益处。

虽然柳小四疑惑糕点为什么会对治病有好处呢？但是他还是仰着脖子，自信满满、快马加鞭地去了，毕竟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紧要的差事，公子只派给了他一人，是公子对他的信任！

柳小四走之前还问柳三一句，“花魁和公子在一起是不是多一条腿啊？”

柳三瞧着柳小四，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在柳三贫瘠的语言库里，他从来只听过这两人有一条腿，没听过多一条腿的说法。

诶呀，柳三这都不知道，真的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米！于是，柳小四更加认为，他一定是柳月阁的未来！少了他，柳月阁都得倒。

柳三将请柬递给顺意，顺意递到沈鱼书手上。

沈鱼书看完后，随手放在案桌上，七叶给沈鱼书端药来时，刚好瞧见案桌上的请柬。

七叶好奇地打开请柬，问道，“鱼书哥哥，柔语裳是谁啊？”

“柔语裳？”云长歌在门外听见，赶紧迈步进屋，将七叶手中地请柬拿来一看。

沈鱼书公子台鉴：

奴乃九曲湾柔语裳，闻公子曾过九曲湾去莲蓬山，未相见，实为遗憾。一别经年，想必公子风姿俊逸依旧。烟火盛会，人间盛景，请公子来九曲湾花船一叙，共赏美景，同饮美酒。

柔语裳敬邀

“鱼书，你还认识花魁柔语裳啊！”云长歌吃惊地看看请柬看看沈鱼书，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出名且他不认识的吗？

顺意一时无语，哼，这有什么惊讶的！要是知道当年，公子与柔语裳把酒言欢，划船夜游九曲湾之事，云长歌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吧！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