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是一场鸿门宴
闻言,许清染更是不由自主地将背脊挺得笔直,心思急转,看向傅沉礼的时候,却是带上了一丝羞赧。
“方才听今安所说,他在别院养病,受了表哥不少照拂,想来正是因为感谢表哥,方才,方才爱屋及乌罢了。”
“毕竟清染与表哥定了亲事,虽然还未过门,便也托大算是今安的半个长辈,小叔对他这样好,今安投桃报李,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说到最后,许清染越发将头低下,好似羞意难掩,实则是借此遮住眼底那一丝的慌乱与不悦。
看方才的场面,傅沉礼和傅今安这对叔侄之间,如何也算不上友善,可除了这个借口,一时之间,许清染再想不出更好的说法。
只是违心地夸了傅今安那禽兽好几句,许清染暗中攥了攥拳头,方才压下心头翻涌而起的不快。
“原来如此。”
傅沉礼应了一声,因着许清染这番话,心中的怀疑倒是去了几分。
他和傅今安的关系微妙得很,许清染却这般说,看来当真是和傅今安并无往来。
再一想,如今许家出事, 忙得不可开交,而傅今安昨夜才回到府中,傅沉礼的心便更是安定下去。
今早傅今安忽然出现在他书房一事,让傅沉礼有些耿耿于怀,如今看来,八成是他多想了。
“好了,只是随口一问,表妹无须紧张。”
听着傅沉礼的声音中又带上了熟悉的笑意,似乎已是雨过天晴,许清染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敢大意。
“既是表哥子侄,清染自然不能马虎。”
许清染努力将一切关联甩在傅沉礼身上,后者听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咳咳!”
上座许氏的轻咳忽然响起,并未有半分不适,反倒露出几许打趣。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还是等用了饭,你们回头再好好说去!”
许氏这一打岔,终于彻底将话题引开,随着丫鬟婆子上前伺候着用饭,许清染紧绷着的后背也一寸寸慢慢松弛下来。
席间,许氏一派自然,待许清染也如同往日一般,觉不出什么不对,仿佛先前的冷淡当真是因为身子不爽而为之。
许清染不知何故,索性全都应承下来,一顿饭用得倒很有几分和乐融融的模样。
不过傅沉礼中途便被前院传了口信叫走,忙着去处理公务,许清染看寿竹轩中人人见怪不怪的模样,想来便是常态。
“这安国公三个字,是天大的荣耀,可其下承载着的,也是莫大的责任。”
饭后,许氏仍是做主留了许清染说话,她靠着软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手撑头,似是有些困倦。
“朝中大事小情,都少不了要沉礼出面,我这个为人娘亲的,有时看着他都累得慌,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将这婚事搁了又搁。”
许清染捧着下人送到手中的清茶,抿了一口,借此避开话头,感到姑母这是意有所指。
果然,许氏也没在等许清染接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沉礼表哥为正事日夜操劳,连一顿饭都吃不安生,姑母劝不动他,只能好生照看家中,免得让他再为小事烦心。清染啊,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这些话,姑母也只能跟你聊聊,你可别嫌我烦。”
话到末尾,许氏看向许清染,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姑母这是说的哪里话,能替您分忧,清染自是乐意之至。”
许清染也挂上一个孺慕的表情,手心却被紧紧握住的茶杯烫得生疼。
先用婚事压人,又搬出朝中大事点她,姑母这是在暗示,让她不要再动向傅沉礼求助的念头?
是了,国公府如今花团锦簇,总督府却已是风雨飘摇,贪墨公款不是小罪,为了出嫁已久的娘家,把后半生搭上,想想就不划算。
可若是不求傅沉礼,她还能怎么办?
母亲身子不好,弟弟年幼不晓事,自己更是一尚未出阁的弱女子……
许清染咬着嘴唇,不知不觉,面上的笑容已是再难以维系。
和许清染相反,许氏的笑容却是越发深沉了起来,她站起身,悠悠走到许清染身边,引着她一同往窗边去。
“清染呐,姑母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这几天便在国公府安心住下,享享清福,旁的事,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
这话更是不能细想,许清染本就冷汗阵阵,站在窗边,深秋的冷风一吹,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许氏站在她身侧,却恍若未觉,又拉着许清染说了小半柱香的闲话,方才借着嬷嬷进屋的空挡,大发善心放了许清染回屋。
看来,这一番暗示,才是许氏这场鸿门宴的目的!
许清染神魂不定地回到自己院中,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桌旁苦苦思索,只觉走投无路,不由得生出几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