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终复见二
“王嬷嬷欺瞒主子其一罪,冒名领功其二罪,延误老太太病情其三罪,罪大恶极,数罪并罚,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完若还喘着气便发卖了罢,其他一干膳房人等罚俸三月,如有再犯者,皆浸猪笼,沉塘溺死。”
话音一落,跪地的奴仆犹如遭晴天霹雳般,纷纷抬头目光惊惶地看向世子爷,哭喊求饶道:“世子爷恕罪!世子爷恕罪啊!”
王妈妈更是吓得脸白如纸,身子一软,差点一头栽过去,侍立一旁的其他奴仆们俱冷汗涔涔,手脚发凉,心里一边畏惧着世子爷惩罚奴隶时的冷厉狠辣,一边又幸灾乐祸膳房王妈妈人等的自作自受。
靡音听闻后,又惊又慌,暗骂这世子爷竟这般不通人情,还如此心狠残酷,白瞎了一张英俊坚毅的脸,谁知却是个阎王酷吏,对他心内不由厌恶了几分。
她扶着欲瘫倒在地的王妈妈,眼眶泛红,稍沉定了下心思,复又仰首对上沈殿冷沉沉的目光,一脸义正严辞道:“世子爷,干娘无意欺瞒,一切皆是奴婢的注意,要打板子要发卖,全罚在奴婢身上罢!可冒名领功,延误老太太病情这两罪,奴婢倒是不懂了。”
沈殿眸光幽深地睥睨着她,缓缓道:“那枇杷糖水可是你熬制的?”
靡音闻言身子一僵,原是还有这档子事,这冒名领功是指帮老太太治咳疾领赏这事。
她端正了跪姿,垂眸温声道:“世子爷误会了,干娘并未冒名领功,此事亦是奴婢嘱咐干娘所为,干娘救奴婢一命,又待奴婢如亲女儿般疼爱,奴婢无以为报,便想着帮府上主子们解忧,干娘代自己多领些赏钱,也算是报答干娘的恩情了,是奴婢叫干娘说这糖水是她所做,今日种种全是奴婢一人的注意,与干娘毫无干系,世子爷要罚就罚奴婢吧!”
“至于延误了老太太病情。”靡音复又颔首朝着老太太的方向望了一眼,重重磕头一拜。
“确实是奴婢之大罪,都怪奴婢身弱无能,病重多日未好,未及时为老太太奉上止咳糖水,是奴婢失职,无论今日奴婢是受罚丧命,还是发卖出府,奴婢都会毫无保留地将糖水方子教与府内下人,日后便只能让其他奴婢为老太太熬制枇杷糖水侍奉您了。奴婢本一浮萍草芥,幸得干娘解救照拂,才得以在这贫苦乱世活了下来,又三生有幸,能在尊贵的将军侯府做事,还得蒙老太太慈祥仁爱不嫌收留,实在内心感激万分,奴婢本只想默默无闻做事,报答侯府上下对奴婢的恩情,谁知一番自作聪明弄巧成拙让世子爷多有误会,还连累了干娘,是奴婢蠢钝无知肆意妄为了,求老太太世子爷饶了干娘罢,一切皆是奴婢的主意,奴婢愿一死谢罪,只望世子爷能消消气,别再责罚干娘了。”
说完,靡音泪眼婆娑,双肩抽抽答答,伏首连连磕头,好一幅凄苦可怜模样,这一大段话着实讲的声情并茂,真挚诚恳,感人肺腑之极,听得在场众人俱都戚戚然心生怜意,直叹气摇头暗道:小丫头用意全是好的,只是闹得误会了。
老太太最是惜贫怜弱的,听得这一席掏心窝子话,又见靡音一年幼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一阵不落忍,又见大儿对待下人凶狠的模样,逼得一小丫鬟都要寻死了,便开口道:“什么死不死的,哪有那么严重,不过因为病倒了没跟着一道来罢了,这小妮子也有她的苦衷,不想容貌冲撞了主子,思来也是一番好意,让王嬷嬷代她领糖水的功,也是她的一片孝心,再说这小妮子熬制的那枇杷糖水对老身的咳疾甚是管用,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这如此尽孝尽忠的小丫鬟,咱们侯府却要惩戒打死,岂不是要教旁人说咱们这府上是什么不明是非心肠狠毒之地了。”说罢,又瞅了眼沈殿。
“今日也没出什么差错,左不过下人们小小的扯了几个谎,但用心良善,意欲是好的,这孩子瞧着怪可怜,看在为母的面子上,便饶了这小妮子和王嬷嬷罢。”
沈殿沉默不语,视线淡淡地落在靡音脊背上,跪俯在堂下的众人像被等着阎王宣判一样,心里惴惴不安,这短暂的一刻沉寂,仿佛度过了千年万年般许久,焦灼人心,四下侍立的仆人也带着期盼的神情瞄向世子爷。
随即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靡音身上收回,缓缓端起身旁的茶盏,掀开杯盖,轻刮杯沿,不辨喜怒地道:“娘既已开口,儿子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下人们一听这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浑身也如卸了千斤顶般如释重负。
老太太面带慈祥微笑点了点头,内心却狐疑了起来,自己大儿的脾性她是最为了解的,他认定的事无人可以劝说置喙,今日为何这般好说话,只因当娘的简简单单几句求情话,便松了口风?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复又侧目望向堂下的奴仆们,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自从那烧火小丫鬟进了这厅堂之后,沈殿周遭的气息便有了些异样,不像是真发怒,言谈责罚间也全不论这小妮子一句罪过,目光还时有若无地瞟向那少女,若是从前往常,下人们在他面前无论如何哭爹喊娘地求饶,他可是俱都懒得多看一眼。
老太太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