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
了半年。姜敬原死了,他的妻儿日子必定比以前难过些许,却也不至于太难过,姜敬原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已经入了仕途,因这件事还升了官儿,姜敬原的遗孀也赠了三品诰命。
喻观澜每天窝在褚记食肆,听着外面传得满城风雨的谣言,听到最后已经有人开始骂皇帝天煞孤星不仁不义不孝不敬了。礼部和刑部抓了十几个散播谣言的人,这件事才慢慢平息下来。
“回来了?”喻观澜脸颊一旁微微鼓起个弧度,偏头看见满眼疲惫的褚霁明,含笑道,“他们问你什么了?这都月底了,也没审出个子丑寅卯来。”
褚霁明脸色苍白,这几日住在刑部的日子显然不甚好过。他一口气喝了几大杯茶水,缓了缓渴得冒烟的嗓子,方阴沉道:“问什么?问来问去不都那些问题。他们刑部审人向来如此,不能动用私刑,就只能来回颠倒了地审。人一疲惫精神放松,就容易问出破绽来。”
和诏狱不同,刑部用刑需要层层报备,即便用刑,也是些不痛不痒的刑罚。褚霁明不用住在刑部大牢,在衙门住了五六日,足不出户,天天被人盯着,翻来覆去地回答都能倒背如流的问题,怎能不烦躁。
喻观澜吐出核道:“刑部向来都是这样的。这件事儿再查也没办法,徐家那边明里暗里查了那么久的铁矿,不也没抓到李仪的把柄?只能是无疾而终罢了。”
“谢无危呢?”
褚霁明正憋着一口气,闻言顿时没好脸色地说道:“我怎么知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谢无危留在京城,如果他留了京,三大营少不得要动了。”
“李元策当然要把谢无危留在京城,”喻观澜似笑非笑地说,“把谢无危留在京城,李仪才会处处掣肘。”
褚霁明皱起了眉,压低了声音:“西北那边倒是一切太平,北燕内乱,没空顾及大豫。谢无危……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谢无危摊牌?”
喻观澜上辈子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别人知道了只会成为把柄。她曾想过和谢无危摊牌表明身份,但是自从太后李仪相继倒下,他们二人也再回不去少年时了。她垂眸盯着眼前桌上的蜜饯,沉默了好半晌,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再想想罢。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李仪死了,我就跟他说明白。”
褚霁明犹豫地看着喻观澜,欲言又止,最后道:“说不定他听你是个女人,就不喜欢你了呢?毕竟他是个断袖。”
“……”喻观澜默然一瞬,面色有些古怪。她轻咳一声,“我觉得不是很像。他只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女人,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罢了。”
褚霁明扶额:“你还真是……对自己的长相颇有信心。”
喻观澜笑弯了眼:“我怀疑过我的忠心我的能力,却从未怀疑过我的长相。我就没见过比我更好看的。难道你见过?”
褚霁明很诚实地摇头。
喻观澜并不把谢无危放在心上,少年人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喜欢上一个人太正常不过了,她少时也喜欢过人,只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往口中丢了个蜜饯,说道:“谢无危最好别留在京城。元蒙死了,北燕主战主和闹得乱七八糟,兵权四分五裂,老北燕王的寿数也差不多了。”
褚霁明记得北燕王的死期。老北燕王沉溺声色,寿命倒还算长,就是今年死的。老国王一死,北燕更要大乱,凉州势必遭到影响,谢无危坐镇凉州,还能威慑北燕三分。
正说着,小厮忽然来报:“少爷,谢大将军来了。走后门来的,要见少爷。”
“让他进来。”
过了没一会儿,谢无危推门走进来了。褚霁明还没问他来做什么,谢无危劈头盖脸地丢了一句话:“刑部有人指认,听过姜少卿在胡言乱语地求饶命,还提到了喻小侯爷。”
褚霁明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手握得紧紧的,咬牙道:“谁?怎么最开始不说,这都过了大半个月,反倒招了!”
谢无危眼神炽热,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吃蜜饯的喻观澜,没回答褚霁明,而是问道:“观澜。你杀了姜敬原?”
喻观澜把核吐到小陶瓷碟子里,干脆利索地点了头:“是我。你还没说,是谁指认了已经化为白骨的小侯爷?”
“一个被烧得半死不活,看守猎场的人,救火时曾经隐约听见过姜敬原那边的动静,但是急着灭火没有细看。”谢无危坐到黄花梨木的椅子上,“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跟我说?”
喻观澜微微挑眉:“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杀陛下的只会是李仪,杀姜敬原的除了我,还有谁呢?你仔细说说那人的供词。”
谢无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是早朝呈上来的供词,太后还审了那侍卫,所有人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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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奉天门。
蒋阁老和吴晔据理力争,吵得声嘶力竭,同时捎带上了当天值守的神机营都督徐祉。
弘宣太后坐在奉天殿门口,身下是贴金画龙的宝座,头戴皂色点翠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