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夜宴四

凤九初听了这两句诗，山外青山楼外楼，只道是东华笑她说小燕长得好看，自然，这四海八荒长得俊美的也大有人在。便自端坐取了面前夜光杯，将酒杯放到唇边时，突觉这“月下柳”三个字在脑海间绘成一幅画。

问这六合之内，最奇幻曼妙的月下之柳，莫过于幽冥司白冥主的闺房了。

这幽冥司，诸神亦是难进，大都不知其所谓，可凤九因与黑冥主谢孤栦私交甚好，倒是常往那里去的。

能在幽冥司生长的植物极少，除轮回台上掌管幽魂去往来生的轮回树及惘然道上的彼岸花、穿魂草以外，只有白冥主闺房名曰“眠柳”的一株巨大垂柳，玄蝶于细长的绿叶之间翩跹，柔软柳条上白絮一般的云雾里睡着冥司最美的美人----谢画楼。

冥司黑暗，无日、无月亦无星辰，只以幽蓝的魄灯取些光亮，却只有“眠柳”树梢近处终年悬着一个明晃晃的满月，因此这“月下柳”对凤九来说可是记忆犹新的。

凤九浅啜了杯中甜酒，喃喃一句“山外山青山楼外楼，可堪入画月下柳”，猛然回头看东华：“小燕看上的，莫不是......谢画楼。”谢画楼三字凤九说的轻之又轻，她虽常见谢孤栦，却从未见过他的这个姐姐谢画楼，也只是幼时于“眠柳”处玩耍过一次，对那白雾中沉睡的美人有太多好奇和仰慕。

东华不置可否，只将凤九方才塞到他手中的酒尽数饮了。

凤九还要再问，只听天君道：“九重天仙子知鹤于西海服罪数百年，担西海雨神之职，近年来几处凡世遭旱涝之灾，幸有知鹤带风雨诸仙者奔波，方才保得风调雨顺，功劳、苦劳皆有，今日便提上九重天来，担四海之雨神，赐雨神府。”语毕，天君看向东华：“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东华仍捏着那个空酒杯，点点头：“也好。”

此时西海水君站起来，道：“谨遵天君、帝君之令。”

天君听闻帝君大婚以义妹之名请了知鹤，又风闻婚宴之上帝后与那知鹤姑嫂相称甚是和睦，便要送帝君个人情。将服罪的仙子重新提回九重天倒不是什么大事，也无需在大朝上议，但又事关帝君并西海，这样的宴会上提一提、探一探帝君口风是再合适不过了，又思及凤九如今已是太晨宫女主，不若另赐府邸更能得帝君、帝后欢喜。

果然，东华应了，凤九微微一笑，也未曾说什么，只西海水君旁边的东海水君并东海太子对视一眼，满是心事的样子。

天君推说酒力不济，虽是众族君主在，也早早退了。

凤九看了会子歌舞，知鹤一事，她倒未曾放在心上，只满心思虑小燕和谢画楼的事，听闻画楼是个美丽聪慧飒爽不羁的女子，倒与燕憨憨相配，只是小燕这寻妻之路想来也是漫漫啊。

不知不觉中多喝了几杯甜酒，便有些困乏，只得与东华道：“东华，我喝多了些，此时回太晨宫不算失礼吧？”

东华心知大婚后小白身子懒怠，几杯甜酒倒不碍事，于是摸了摸凤九微微红了的脸颊：“我们回家睡一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