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少女睫毛仿若纤长的轻羽，浓密而卷翘，刚刚还平坦的黛眉微微一蹙。

那晚，苏晚凝只清醒了半刻，许是太医开的药，让她沉沉的睡了一整晚。

她额上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汗珠，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天上，回到了瑶池幻境，回到了那个人人都可以欺凌她的地方…

*

腊月十五，子夜开始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飞舞着，那雪如同一只只白色的蝶，轻轻落在地上、房檐上，染了云朵般的肆意。

那一日的将军府外，十里红妆遥遥望不到尽头。

白雪为引，红梅指路，将军府的大小姐坐着金色的凤撵穿行而过。

只可惜，本应在最前面接亲的白马情郎，却只余一匹孤零零的白马，不见情郎…

玉轮高悬，繁星似锦，月色投在晋王府的莲湖上，与冰面反射的幽光交相辉映。

苏晚凝静静的坐在晋王府的落荷院屋内，这里静悄悄的，小侍女们守在门外，嘴边时不时呼出一团团白汽。纵然穿了厚厚的衣服，却仍冻得瑟瑟发抖。

屋内灯火通明，苏晚凝已经这样坐了一小天了，紧绷的身体都有些僵，腰酸背痛，头上的凤冠更似有有千斤重，压得她脖子生疼。

这几日她一直利用晋王输给她的浊气调息灵体，灵种已不再继续凋零。可这一点点浊气还远远不够，眼下她还需要更多，灵种必须尽快重新萌发新生。

第一步，就是接近晋王。

可是，那个晋王怎么还不来？

他不会不来了吧？

其实等候的这一整天，她都已经想好了：

一会儿就假意跟晋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就说她已经决心痛改前非，她也知道晋王有心仪之人，不过她一点都不介意，晋王可以继续缅怀，只要同自己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即可。

接着，她就找机会偷偷用法力将晋王打晕，将浊气全部逼出他体内，再抹掉他这一晚的记忆。

真是一举两得啊！

苏晚凝握在袖中的素手缓缓张开，心中默念心法口诀。她是用了全力的，额上微微沁出一层细汗，黛眉微蹙。再睁眼时，掌心已然亮起一缕微弱的、红白交织的光焰，那光焰柔和朦胧，两种颜色不断在掌心旋转纠缠。

“呵，太好了。”苏晚凝长舒了一口气，这符咒虽然很微弱，但打昏一个凡人或小妖，足够！

苏晚凝眉心舒展，不觉笑出声：

“嘿嘿 。”

不过算算时辰，现在已是后半夜了，怎么这屋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是铁，饭是钢，纵使她以前是神仙，可到底现在是凡胎，她正想着要不要去桌上拿点东西果腹时。

只听门口传来一个巨大的声响——嘭！

房门被重重的撞开，一股浓浓的酒气混着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径直坐到她身旁，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围了过来，又是过礼又是庆贺。

苏晚凝被熏得不行，喜帕下的黛眉有些嫌弃的皱了皱。

喝多了好啊… 打晕了明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喧闹了一会儿后，无关的人全部退出，吵嚷的声音也渐渐消了，屋内只剩两人。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着，身旁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要不是她能闻到那一身的酒气，苏晚凝甚至怀疑旁边到底有没有人。

也对，这位晋王可是号称大梁第一深情，又是被迫娶原主的，今夜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据说他对那位意中人爱恨交织，始终难以忘怀。

苏晚凝还听说，相府家的那位小姐也伤心的病了，这几日起床都费劲；还有原主那位竹马大人，近些日子也称病在家。

看来今夜心绪不佳的很多啊…

喜帕下的苏晚凝黛眉蹙的更紧了：今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半柱香过去，他们依旧这么静静的坐着，身旁的男人似乎真没打算开口说话。

案上的龙凤红烛高高燃着，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响声。这红烛原本应该映照情意相投的眷侣，可此刻烛火下的二人却各怀心事。

良久，还是苏晚凝忍不住先开了口，“晋王殿下，我知道你心有所属，其实我...”

哪知，她才刚一开口，身边的人就‘腾’的站起了身，苏晚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脚步声越来越远，接着是一阵拖拽椅凳的声音，再然后就是酒水倾泻的声音——哗啦哗啦。

晋王似乎不停的喝着，仿佛要将自己彻底灌醉。

苏晚凝细细听着，晋王的每一杯酒都伴随着一声颓然的叹息。

其实她能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所以并未急着催促。晋王彻底醉了，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自己也不用那么麻烦，时刻担心自己施法是否会被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