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之子

脚步声响起，一名玉面公子走下车来。

他身形欣长，面容清雅俊秀。

一袭缎面青衫，身量挺拔，像一株蓬勃向上的柳树，十分惹眼。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入神，完全忽略了在他后面出来的两名男子。

“十二年，终究还是回来了。”他呆呆的凝视着前方，眼前忽的浮现出儿时的种种。

一阵回忆后，定睛一瞅，两旁的银杏树仍旧是六棵，门口蹲着的石狮依旧是两只，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可算是到了，颠得老子腰杆都要断了。”一个黑脸胖子边说话边跳下车。

“嘭”的一声，石板都轻颤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孩童顿时乐了，嚷嚷道：“黑狗熊，黑狗熊！”

“没家教的小兔崽子，再吵吵，老子就挨个把你们丢去山林喂野狼。”他龇着大牙，恶狠狠瞪了一眼那些开他玩笑的小孩，在看见他们害怕后，得意一笑。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地上一坐，悠悠的捶起腿来。

“多大个人了，怎还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一名白胡须老头摇着头从车内缓缓走了出来。

稀碎脚步在门内响起。

“不知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才是！”

郎朗笑声中，一个俊眉清目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领着管家拾阶而下。

趁着他们下阶梯的空隙，范德一把将侄儿范武从地上捞了起来。

“我去，胡子拉碴都这么帅！”范武脱口而出。

老来俏，雅！实在是风雅！范德两眼羡慕的盯着风韵犹存的叶奉先，同样是年过四旬，这人怎么这般年轻。

就这长相，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哪还有林公子什么事！

看到来人，站在前方的青衫公子浑身一颤，“扑通”跪在叶奉先的脚边，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的叩拜给叶奉先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好几秒。

周围的老百姓见那英俊少年突然间变了脸色，又朝叶奉先施以大礼，心里对他的身份越发好奇。

叶奉先心里是同样的不解，语气狐疑：“你是哪家的公子？”

“伯父。是我。”那少年仰起头颅，面白如玉，目似朗星，周正的模样依稀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你你是长青？”叶奉先颤着声，扶人的手肉眼可见的哆嗦起来。

“是，我是长青。”那少年哽咽出声，瞬间红了眼眶。

“哎哟，真的是你。”情到深处，叶奉先欢喜的把人抱在怀里，目中似有泪光闪烁。他方才就觉得这少年眼睛有几分像他的故人，只是不敢确认，如今听见林长青亲口承认，高兴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难怪有故人之姿，本就是故人之子。

“伯父，我好想你。长青好想你。”林长青回搂他，靠着那记忆里的宽厚胸膛，只觉得说不出的心安。

漂泊在外十二年，他就像是无根的浮萍，随水东西流，飘荡无所依。

内心惶惶，浮躁不已。

直到这一刻，他那颗孤寂的心才真正有了栖息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倦鸟归巢，落叶归根，一身疲惫尽数褪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眼泪如珍珠掉线般自脸颊滚落，林长青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明明大风大浪早已过去，但一听见他的话，就是委屈得想哭，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到底还是孩子。

长大了也还是个孩子。

叶奉先看着他哭得凄苦，顿觉心口隐隐作痛，似被细针扎了一样的疼。

他抬头仰望天空，神色怅然：“要是你爹还在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林父是他的结拜义弟，那样一个怕冷的人，最后却病死在了冬天。

早逝的父亲，那是林长青一辈子都释怀不了的伤疤，后来，同样的伤疤又添了一道。

“高了，人也壮实了不少。”叶奉先将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这种明晃晃又赤裸裸的关心，像个小太阳似的，将林长青全身的每一寸都照得暖暖的。

“他竟然是林家那小子！乖乖，不得了。”

“是小时候跑去鸡棚里玩鸡屎，被林嫂子追着打，掉粪坑里捞了半天的那个吗？”

“是的，可不就是他吗！没想到，这小子，小时候看着呆头呆脑的，长大了不得哟。”

“长青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哪里呆啦？那叫稳重。对，稳重。”

“我以前就很看好这孩子，这不，在外发了财，就回来了。有情有义！”

“长青，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王婶子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是你张叔叔，长青，你以前可爱同我家虎子在一处耍了。自从你跟你娘搬离清萍后，我家虎子一直惦记着你，经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