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好习惯了早起,哪怕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早上不到六点她就醒了。
山上凉快,昨夜里开了窗,清早的雾气从纱窗里飘了进来,米黄色的窗帘在山风里扬起鼓鼓的弧度。安好拉开窗帘倚在玻璃上看烟雾缭绕的茶山,青绿的茶树半隐在晨雾里,飘渺似仙山。
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转醒,安好换了衣服穿上运动鞋下楼,楼上安安静静,门口的鞋柜上还放上手袋,带着泥的鞋摆在鞋柜外边,房子里的另一个人还在安睡。
安好轻轻带上门,门外飘落着零散的茶叶,路边的草茎上坠着细密的露珠,随着脚步踏过,露珠沾在鞋上、洒落在泥土里。
茶园的情况她不熟悉,安好怕迷了路给茶园里的工人添麻烦,她就在山腰处跑步,绕着房屋菜园,看茶园里养的鸡在土里刨食。
一直逛到八点手机响了,她才披着朝阳往回走。
圣月娥刚化好妆从楼上下来,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她看安好额间挂着汗,脸蛋红润,眼下却坠着淡淡的青色,问:“昨晚不是睡得挺早?怎么还有黑眼圈?”
“半夜做梦被鬼撵,吓醒了玩了一两个小时的手机才睡。”安好垂下眼,不想看她的慈母脸,坐下喝粥时憋了个哈欠出来,说:“待会儿吃了饭我上楼睡一会儿。”
“也行,我听说茶园里种的还有西瓜,你睡醒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安排人带你去玩。”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照顾我,我自己到处逛逛,到了饭点就回来。”安好懂事极了,为表真诚还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瞧,我长嘴了,走错路了我会找人问,在自家的茶园里又不会走丢。”
“也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刚摸到手机,手机就响了,圣月娥接通电话听了几句,说:“我要去巡店,先走了啊。”
安好点头,她一个人坐在饭桌上慢吞吞吃鲜肉馄饨,她就是心情不好也不影响胃口,吃了两碗馄饨,龙井虾仁里的虾仁也都给挑吃了,收拾了碗碟洗干净后又啃个苹果,这才揣上手机出门玩。
临到晌午,圣月娥打电话过来说中午有饭局,问她去不去,“我让人开车回去接你。”
“不了,你们谈生意我过去做什么?我在山上吃饭好了,听说晌午炖鸡。”安好拒绝了,挂了电话随茶园里的工人一起去吃饭。
午后睡一觉,醒了在屋里玩手机玩到天黑。
“明天把产权证拿到了我们就准备回去了,你要不要去逛街买点喜欢的东西带回去?”晚饭后,圣月娥洗过澡穿着睡衣来找安好。
安好已经坐床上了,她摇头说:“不买了,我什么都不缺,这边能买到的在广州也能买。”
“怎么不开空调?”
“我喜欢自然风,山风清凉,带着茶香,这在旁处闻不到。”
“这倒也是,现在高楼大厦多了,清静自然的地方就显得可贵。”圣月娥坐在床边,笑着看着垂着眼的女儿,“还在为昨晚的事不高兴,妈妈给你发的短信你没看到?”
“看到了。”安好咬了下手指节,压下涌到心口的酸涩,扯了个笑,嘴角的笑传不到眉梢,她带着点央求地说:“妈妈,我们能说说话吗?”
圣月娥走到床头脱了鞋坐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说:“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肩头搭着的手温热滑腻,姿态自然,话语亲近,安好动作发僵,她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些肢体语言,如果她爱她,昨晚在门外说的话又是假的吗?那一句句话不带母亲对女儿的温情,是一个利益者在评判挑剔她的作品。
“九几年的时候计划生育查得很严,你为什么会冒着丢了工作的风险也要怀孕生孩子?”安好艰涩地问,“一旦露了风声,你跟爸爸的工作都要丢。”
“怀你是意外,应该是避孕套被你奶做了手脚,那时候快到年关我的工作也忙,头一个月月经没来也没顾得上去检查,只当是压力太大导致的。一直到过年闲下来了,有了孕吐才起了怀疑。过年的时候跟双方的父母说了,你外公外婆都主张我不要这个孩子,让过了年就去打胎。偏偏你奶不依,闹死闹活要我把孩子生下来,办法她都想好了,挂在你姑的户口上,罚笔钱也就完事了,等事情落定了她再带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你还是在我们眼皮下长大。”圣月娥没隐瞒,继续回忆道:“那时候你在我肚子里已经两个月了,很乖,不闹人,就让我吐了三天告知你的存在,之后就一直乖乖的,比怀你姐的时候可省心多了,我就舍不得了嘛,想多个宝贝。”
两滴眼泪掉在被褥上瞬间没了踪影,安好咬着嘴唇压住泪意,才不是宝贝。
“你真的很乖,还很皮实,我怀着你上班,怕让人看出来了一直不敢发胖,出差、搬资料、中途还换办公室,样样都自己做,你都安安稳稳的。”
安好整理好思绪,冒着丢工作的风险也要生下肚里的孩子,更多的是源于母性,她是爱肚子里的孩子的。
“我以为你会跟我爸爸离婚的,他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