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欺君(上)
天格外阴沉,乌云汇聚,很快又是一场满天飞舞的大雪。
寿康宫里,钟知雪得意洋洋,像是终于将罪大恶极的嫌犯,绳之以法。
玉蝉顿了片刻,在风雪最盛的时候开了口,反驳道:“并不是这样,钟姑娘。”
一句话说出,她便有了一些底气。
“奴婢是随了母亲的姓氏,也确定记不得父亲的姓名,”她抬眼看着得色渐去的钟知雪,继续补充道:“奴婢知道,您与奴婢之间有些误会,但亦不能血口喷人。”
“怎么就误会了!你这人惯会骗人!”
钟知雪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激动地站了起来。
玉蝉蹙了蹙眉,抬眼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钟太后,发现钟太后的神情也并不算好。
总觉得,这个钟知雪和之前不大一样。
玉蝉沉思着,之前的钟知雪即使认为她是伤害了钟知梅的人,也绝不是这种态度。
是钟知梅的死让她受刺激了吗?
玉蝉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准备任由事情如钟知雪所想发展。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害死钟二姑娘的,是红姑姑,也就是微生红绫手下的人,还要奴婢再和您说一下吗?”
听到微生红绫这个名字,钟太后终于掀起了一点眼皮。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恭王谋逆之罪中,有一条便是勾结前朝王室。
而钟知雪显然也听过微生氏,她的身形微微一顿,依然没有放过玉蝉的意思。
“我已经叫人查过了,你与微生红绫关系匪浅,必定是她的帮凶。”
玉蝉简直要笑了。
关系匪浅?是红姑姑动不动就刁难她那种匪浅?还是那神经有问题的女人,真的自己认为的那种关系匪浅?
“刑部已将一切盖棺定论,若钟姑娘对此有疑虑,大可上达天听。”
她说着,一边努力撑起身体,想要离开寿康宫。
“钟知雪。”
钟太后眉心微蹙,低声喊了她一句。
钟知雪心里一颤,终于不在纠缠钟知梅之死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巧舌如簧,但我有人证。”
玉蝉满脑子的问号。
只见钟知雪唤来了宫人,然后让他们带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与玉蝉年纪相仿的姑娘,模样清秀,衣饰还算精致,但与钟知雪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而且似是第一次来到寿康宫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看上去有些拘谨怯懦。
“民女见过太后娘娘。”
这姑娘行的礼也并不标准,看上去像是这几天紧急培训的出来的成果。
玉蝉对这张脸实在没有任何印象,想不出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人证。
“说吧。”
钟知雪语气略带了些许不耐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钟太后那声呼唤。
“民女姓韩,六年前,本应该由民女入宫为宫婢,但母亲当时将当时民女的奴仆玉蝉推了出去。”
这模样看不出一丝丝狠厉的姑娘,说出了一锤定音的话。
“虽然民女家中确有错在,但玉蝉为奴籍一事确实不假,按律当为欺君,当诛九族。”
玉蝉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回忆了一下几乎模糊不清的记忆。
好像在自己被人牙子卖去某个地主家以后,她的确是成了服侍那家小姐的侍女。
一开始,那家的小姐待她很不错,与她同吃同住,偶尔还会多给她些银钱作为赏赐,她一度以为自己碰到了好人。
然而,就像她现在常常在想的那样,她可能是个注定不幸的人,凡是待她好的,过些时日都会显露出他们真实的目的。
就比如这个韩家小姐,在突然的某一天,找到那家的夫人说,她这个侍女整日里欺压她,拿走她的吃穿用度。
记忆里,只有那张委屈巴巴的女孩脸还算清晰,因为,她只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说了虚假的指控。
然后,她就被关在阴暗潮湿的柴房里,关了三天,没有饭吃,柴房里除了灰什么也没有,只是恰好那时候正是梅雨季,下雨的时候,她能接到一点雨水。
这才勉强的活了下来。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真是充满了韧劲和活力,拼了命的想活下去。
而不是像现在,她望着钟知雪张张合合的嘴唇,耳朵里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她更不想去看,明明在回话时那样唯唯诺诺的韩小姐,在看下她的时候目光里还带着某种势在必得。
她累极了,很想把这些纠缠不清的人和事一齐丢出她的人生,然后一觉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直至,她被钟太后的话给惊醒——
“看来,你是认罪了。”钟太后沉声说道。
本来,以她的身份,她不会答应钟知雪这样胡闹似的请求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