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天勤境（十一）

圆胖橘已经坦然接受即将发生的现实，那声巨响昭示着这等待不算太漫长，他想象着数以亿计的琉璃碎片割破自己的喉咙，或者是忍着疼痛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被纳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抬眼一看竟是陆析，他把圆胖橘裹在怀里，后背正对着那片琉璃落地窗，但细碎的琉璃碎片刺破陆析临时撑起的防护屏障。

陆析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圆胖橘想象中的黑暗与寒冷，毛茸茸的脸颊触碰到柔软与光滑的丝绸衣料，空气中夹杂着冷松木与金桔的混合淡香。

金桔香气？那不是颜笙的吗？

当玻璃碎片的声音最终停止时，圆胖橘健步如飞地离开陆析的怀抱，转到陆析的背面去查看他的伤势。

与圆胖橘想象中不同的是，陆析白色的衣料一尘不染，除去满眼的白，没有一丝杂色。圆胖橘再把目光向后偏移几寸才看到红色，是上神颜笙代表的殷红血色，与洛神花同色。

颜笙挡在陆析的前面，及时撑起一层厚厚的屏障，那些细碎的玻璃被挡在屏障意外。

“可有哪里受伤？”陆析关切地问道。

颜笙摇摇头，“这里是我的秘境，怎会受伤。”

陆析有些固执，说道：“可是受伤了会痛。”

他似乎是不相信，焦急的目光自上至下在颜笙全身绕了好几圈，惹得颜笙忍俊不禁，脸颊都笑得有些发红。

在陆析反复细致检查十几遍之后，发现的确是自己多虑了，这才松下一口气。想起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便为自己的冒犯对颜笙道歉。

颜笙只当他大惊小怪：“我是上神，就算是这点碎碴真蹭到我，也不会留下痕迹。我和这片宛若无物的墙都是。”

话音刚落，她勾勾手指，一道光落地成水，沾湿碎片的边缘。

那些琉璃碎片旋即聚拢，拼成一块完好的琉璃墙并重新矗立。

颜笙盯着那面墙半晌，确认墙壁牢固地粘在窗户框架时，才放下操纵法术的手，回身走到他们身边。

圆胖橘环望室内的景象，道出心里的疑问：“这里是哪里？”

“第三重秘境。”陆析抱着圆胖橘回到竹筐里，重新背在身后，“是你的贪念化境。”

天勤境考核一共三关，主要考察修士们的心性。

第三关的考核里一共有三重小秘境，分别考察修士们对“贪”“嗔”“痴”的抵御能力，其中的第一关为“贪”境。人起心动念皆是欲望，而无法实现的欲望变成了贪。

而这贪境，就如同地界时候陆析误打误撞闯入的城南金桔林，第一个在这秘境里起心动念的人，将决定这秘境的最终构造，其他进入者只能跟在身后。

颜笙、陆析、圆胖橘、窦不迟四个走入环境的时候，圆胖橘沉浸在酣梦里，无知无觉地启动心念，为四人促成当下的化境。

圆胖橘醒来时见到的是他梦想中自己的卧房，颜笙与陆析同样落在一处与这间卧房装潢类似的房间。

颜笙的脑海中闪回到一个时辰前的画面，她开始回溯在那间古怪卧房里的记忆。

她的意识清醒时，映入眼帘的是陆析无限放大的面孔，还有沾满阳光的蛾翅般的睫毛。她悄悄伸手触摸，引得睫毛颤颤巍巍地抖动。

颜笙抽回手背在身后，陆析没有立刻清醒。

以为他还睡得沉，颜笙的指尖再次触碰陆析的眉宇。

陆析熟睡时再次见到上一重幻境里看到的黄衫颜笙，不过与上次的亲昵不同，这次梦里的黄衫颜笙弃他而去。钻心之痛折磨陆析，女子的手指揉平他的蹙眉，

他惧怕她再次离去，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令她插翅难飞。

“醒醒。”脑门被对方的手指敲得微痛，陆析睁开了眼睛。

他比颜笙晚一些清醒，刚一睁眼就见到颜笙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还寻思是做了个梦中梦。

颜笙明明出手撩拨的人，偏要恶人先告状，盯着手腕处，兴师问罪道：“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

她声音清晰得如醍醐灌顶，真切告诉陆析这不是梦。

陆析放下颜笙的手腕，即刻辩解：“可能做了一场噩梦，梦见掉进水里。”陆析心虚地把目光偏移，很快觉察他们两人躺在一张棉花柔软的大床。

他们醒来时所处的房间也有一张大床，与圆胖橘房间里的类似。大床表面铺着柔软的鸭绒，大床中央的凹陷处围困住颜笙与陆析的身体，几乎要使得他们两人头面相碰。

两人几乎同时坐起来，看见被子上洒满红彤彤的花瓣，床的两侧没有窗帘盒床板，两侧床头的木柜上分别摆着一盅小酒，一碟金桔。

颜笙跳下古怪的软床，看见床头挂着一幅巨大的人物挂画。画中有两人，左边的是陆析，右边的是颜笙她自己。

画中的自己穿着淡黄色的金蝉派专属薄衫，头上簪着鹅黄小花，手中有一捧鲜花，笑容可掬。旁边站着陆析，表情僵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