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崔攸宁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回头看见颜笙还吊着一口气，黑瞳仁无法对焦，意识昏沉，身子的颜色越来越浅，轮廓越来越模糊。

他本可以用扶胥术化解颜笙身上的邪气，可修远在他身上加诸的诅咒效力依旧，他无法就地为颜笙施加扶胥术。

崔攸宁抱着颜笙回到临渊宫。

临渊的偏殿里，修远在隔壁宫殿里敞着一扇窗，对着窗外的景色浅酌。外面传来焦躁的响动，是厌恶的崔攸宁和他匆匆的脚步声。

一抬眼就见到崔攸宁令人不悦的身影，怀里抱着绯衣女子，头上的花昭示着那是修远的娘亲颜笙。

她浑身瘫软地倒在崔攸宁怀里，

修远想到小时候最后一次见到颜笙时的样子，在那之后，颜笙足足消失几千年，直到听闻她嫁到具雉城。

虽说他从未得到过多少母爱，但修远心里极为害怕再次失去母亲，他走出一直自内上锁的偏殿，驻步于崔攸宁面前，说道：“放下她。”

崔攸宁之前对修远诸多忍让，知道他不能入轮回，千年来一直在外漂泊无依，所以崔攸宁把他收留在临渊宫里。但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明明住得很近，却像陌生人。

“让开。”这次崔攸宁没有理睬堵在前路的修远，撂下一句便推开修远走进正殿。

颜笙被安置在正殿的大床上。

崔攸宁冷眼看向傻愣在旁边的修远，叹了一口气，说道：“过来。”

“何事？”修远有些好奇，今日崔攸宁的表情格外认真。

“你娘醒了以后，你就来接替登上魔尊之位吧。”崔攸宁说道。

“荒唐。才做一千年魔尊就想着退位。可我娘从未正眼瞧过你，醒了也不会接受你，劝你早点把她放了。”

被戳中痛处的崔攸宁大声喝道：“没有同你商量余地，只是通知你。”

事实上，崔攸宁要修远接替魔尊的位置，是因为他预感自己的明天可能醒不过来了。

颜笙的灵魂受重创，只能仰仗扶胥术吊着一口气。

能够施加扶胥术的人，除去颜笙和崔攸宁之外，还有一个是神尊。可是崔攸宁盗取神骨后，便与神尊决裂千年，况且崔攸宁自尊心作祟，他不可能对神尊低头。

崔攸宁施加一道法术，支起宽大而密不透风的屏障，把修远推到屏蔽以外。

他召唤出颜笙曾经使用的寒冰莲花，通过寒冰莲，让出自己的一半扶胥血，替换颜笙体内的血液，这样中和颜笙体内的邪气。

可他被修远的诅咒所伤，早已外强中干。

选择继承母亲的魔尊之位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的崔攸宁根本无法自由执行外务，只能在临渊宫里管理魔族的内务。若是他气血消耗过多的话，就再也无法抗衡体内诅咒。

大概，他会昏睡下去，运气好的话睡个两三天。运气不好的话，大概要一辈子也醒不来。修远恨他入骨，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

崔攸宁嘴唇苍白，看到颜笙的影像越来越清晰，最后睁开懵懂的眼睛，与他对视一眼。

忽觉得心上的沉积的石头不见了，身子轻得像羽毛，最后落在颜笙脸颊的一吻像是另一片羽毛。

后知后觉的颜笙推开崔攸宁，崔攸宁倒在颜笙身侧，慢慢闭上了眼睛。

纵观这一生，崔攸宁不得不承认，他曾嫉妒一个凡人，嫉妒得发疯。

那个被惦记着的凡人，此时再度回到魔界的南街，却找不见给他护身符的魔界小女孩。

“这一附近，没有你说的住户。”魔界街道的其他小孩这样告诉陆析。

“与你们一起玩耍的小女孩是？”陆析问道。

“我们过去也没有见过她。”魔界的孩子们回答，“这小孩有点古怪，拿着一颗黑嗜虫. 这是魔族禁地的万丈深渊里才有的东西。”

经这些魔族小孩的解释，陆析才恍然意识到，这里根本就没有萍水相逢的好心小女孩。

这只是针对树林里昏倒的女子的阴谋。

虽然陆析还是没能够回忆起颜笙的身份，却对颜笙的身份产生一些猜测。怕黑噬虫的凡人，大概前生是金蝉派的弟子。

印象似乎听过传闻，金蝉派弟子的修为在普通人之上。金蝉派的口碑一度极差，曾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旁门左道。

后来因为其掌门飞升后一直在下界诛魔，才渐渐换回凡间的口碑。说是口碑，实际应该说是自比名门正派的那些人口中所谓的人缘。

小女孩大约是和金蝉派有私怨，故意诱导陆析去朝南走的小树林，因为提前得知金蝉派的女子会到那里，并给塞给陆析克制金蝉派的黑嗜虫。

反正即便是找到那假冒的小女孩也于事无补，这小女孩不会出手救助颜笙。陆析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救，毕竟是他平白惹出的祸端。

陆析打探到能救女子的功法只有扶胥术。当今会扶胥术的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