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人

口啃烧饼的盛厌秋，同时看见几个街坊邻居站在不远处，凑一起说悄悄话，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好巧，包平乐。”盛厌秋向他走来，看见他头发已经不是原来的黄色了，而变成了黑色，看起来都年轻了，虽然之前也年轻，但现在这模样，才像一个少年。

不巧。

这都到门口了，包平乐一眼看出是盛厌秋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或许从家里被带走，去了警局问话，盛厌秋估摸着包平乐这几天睡眠不佳，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憔悴，脸色发黑蜡黄，被霉运缠上了。

几个月没见，两人之间充斥淡淡的生疏。

包平乐冷冷开口：“放假回来了？”

“嗯。”盛厌秋问道，“你去哪儿？”

“去梨街那边买点东西。”

梨街那边卖年货的种类多，齐全，价格还不贵。

听包平乐说他去梨街，盛厌秋就知道他多半是去购置年货，正好，盛厌秋也想去看看。

“你一个人？要不我们一起。”

包平乐那双眸子闪了闪，他看了眼不远处扎堆的邻居们，又看向盛厌秋。

“可以。”

盛厌秋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夏天，会开着一辆教练车到处跑，常穿着黑背心与黑短裤，不干瘦，很有肉。

到了冬天，他穿着臃肿冬衣，看上去比夏天长得胖了些。

说话时，他的嘴里时不时会吐出一圈冷雾，出行工具从教练车，变成了公交车，投币两元，坐到终点站就到梨街了。

两人并肩坐在窗边，盛厌秋坐在里面，包平乐坐在外面。

包平乐盯着盛厌秋脖子上围的那条棕色围巾，神情一阵恍惚。

姜玉凤死去的那天，穿了一件棕色毛呢大衣，扎着一个丸子头，系丸子头的发饰是一红一绿的毛球球。

关于她的一些小细节，包平乐都能清晰回想起来，她的音容在包平乐眼前，她的笑声彷佛在耳边回荡，而她已经从一个人，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

包平乐虽说没与姜玉凤朝夕相处，但好歹与她认识的时间不短，那天是他替她开了房，聊了几句话就从房间里离开了。

以至于后来在审讯室做笔录时，包平乐揪着头发都在自责，如果自己没有答应替她开房，她是否不会死？

盛厌秋从车窗外繁华的街景转过头，就看见包平乐坐在身边，表情沉闷，在想着事情。

姜玉凤惨死，真凶没有下落，阴影笼罩着这座小镇，也笼罩着这名少年。

或许是经历了这种事，盛厌秋觉得包平乐比夏天时认识的时候，看上去沉稳成熟了许多，桀骜的脸，多了几分不搭的阴郁。

“包平乐。”盛厌秋主动找起了包平乐说话，“你还在当教练吗？”

包平乐摇摇头：“没。”

连话都变少了。

“那我约练车，是找谁练？你舅，还是谁？”

“我舅忙不过来，教练车现在是我舅找的一个熟人在帮忙带学员，我现在就把你微信推给他，你联系他就好。”

包平乐拿出手机，屏幕一亮，盛厌秋看见包平乐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女孩的照片，齐刘海大眼睛，晃眼一看，还以为是某个明星。

盛厌秋见过那个女孩，很漂亮，很乖，很清纯。

去十八中拿录取通知书那天，等公交车时，盛厌秋看见包平乐开着车从面前经过，副驾驶坐的正是这名女孩。

那时包平乐眼神在女孩身上，没看见车窗外举伞遮雨的盛厌秋。

“我和他说了，把你微信名片推过去了，你记得通过一下好友申请。”

“你女朋友？”

盛厌秋来了这么一句，包平乐差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发现她说的是手机壁纸上包与乐的照片，说道：“不是，是我妹。”

这照片是包与乐拿着包平乐的手机，她自行操作设置成手机壁纸。

还说让他的同学看见了，让他的同学们好好羡慕下，他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但有十个人看见他的手机壁纸，就会有十个人把包与乐认作是他女朋友。

他说了是妹妹，还会被质疑是不是他把交往的女朋友们统一称作是妹妹。

说完包与乐是自己的妹妹，没听到盛厌秋的质疑，包平乐说道；“真是我妹。”

“嗯。”盛厌秋又没说不信，就算是他女朋友，也没什么，起码交往的不是小太妹就行。

盛厌秋拿出耳机线，插上手机，分了一支耳机头递给包平乐：“听歌吗？”

包平乐接过耳机线，一插进耳朵里，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来。

不是电子摇滚，不是流行时尚，而是火风老师唱的《大花轿》。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