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
路边,离远了曲线行驶练习的空坝。
站在没有树遮挡的地方,雪鸭眼上的烟熏妆被汗水打湿了,两只眼都花了,像涂黑的熊猫眼。
包平乐看了眼雪鸭那张宿醉后萎靡的脸,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说道:“你怎么找来了这里?有什么事,在微信上说。”
“段全要查我手机,我不方便在微信上和你讲。”雪鸭向包平乐伸手,直截了当道,“借我一千元,我打胎。”
这大太阳,晒得包平乐睁不开眼,他想起雪鸭上一次从自己这里借走的两千元,还没有还,现在又要借一千元打胎。
天热到他心烦意乱。
“又不是我搞大你肚子,谁把你肚子搞大了,你找谁要钱。”
“我就是不知道是谁,所以才没法找人要打胎费,快点,包子,我就借一千元。”
包平乐最不愿意的,就是借钱。
他借出去的钱,零零总总,少说都有五万了,每次去催人还钱,催烦了,别人就给几百元打发了他,验证了那句‘借钱的人孙子,还债的人是大爷’是真。
雪鸭的现任男友是段全,但她背着段全,私下干过不少偷吃的事,她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也很正常。
包平乐点了一支烟,来平复烦躁心情,“你找段全要钱去啊,野孩子安在他头上,他不会怀疑。”
“段全他身上都没钱,我怎么向他要?”雪鸭眉一挑,“难道,逼他去卖血卖肾?”
包平乐心道,不管卖血还是卖肾,那是他们的事,这次无论说什么,自己不会借一分钱给雪鸭,自己拿她当朋友,她却当自己是提款机,当自己傻么?
感觉到这次想借包平乐的钱比较困难,雪鸭的手遮在前额,遮挡住光线,转头看向停在半坡上,准备启动的教练车。
盛厌秋已经换去后排坐上了。
“我刚刚看见那个女孩,很眼熟。”
这话让包平乐心中警铃大作,夹在手指间的烟,燃成了一截香灰都未掉落。
雪鸭面向包平乐,眼上花掉的烟熏妆异常诡异。
“你说,她如果知道她的驾校教练,曾险些入室偷窃,而下手瞄好的对象,正是她,她会怎么看你?”
在听到雪鸭说她看盛厌秋眼熟,包平乐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了,而包平乐在开口说话后,依然如此,不眨眼。
“雪鸭,你不要拿这件事威胁我,当初是你们几个密谋要对她下手,看她一个人住在镇上的那套房子,想进屋偷她东西,是我拦住了你们,你们让我补上钱窟窿,不偷她家,就撺掇我去十八中偷电缆、偷井盖,为这件事,我还被学校开除了。”
雪鸭毫不在意,盯着包平乐发笑。
“你和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包平乐,你又能清白到哪儿?你今天,要么给钱,要么,我就和那个女孩子说,你的这个教练,他不是一个好人。
包平乐内心在挣扎,如果这件事让盛厌秋知道了,从她嘴里传出去了,这地方小,很快一传百,百传十,谣言会越传越离谱,到时没人会找自己学车,被迫不能当教练,三舅也会被连累。
雪鸭向包平乐摊手,手还在空中晃了晃。
“拿钱,包平乐。”
各种利益与名利加起来,大过一千元的价值,包平乐的手微微发抖,抖落了指间夹着的香烟烟灰,决定选择息事宁人。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用钱解决最好。
他摸出手机,就要给雪鸭转账。
雪鸭见这样一吓他,他就爽快给了钱,于是手比了一个五的数字,坐地起价道:“1500,我打完胎,还要买营养品。”
在那一瞬间,包平乐脑中闪过社会新闻里,那些被分尸的女性。
原来把人逼急了,无论再善良老实,邪念会在某个瞬间生出杀心。
“我手机里只有900,我能借给你的,只有这900,不够的钱,你找别人凑凑。”
包平乐转了钱,一眼都不带看雪鸭,扔掉手里的烟头,强行按下心中不悦,将烟头视作是雪鸭,踩着烟头,在鞋底摩擦了好几下。
“包平乐,才900,你……”
没给雪鸭把话继续往下说的机会,包平乐转身,快步往行驶的教练车走去。
在下坡处等到教练车,包平乐钻进副驾驶,对正在开车的学员说道:“开去练侧方位停车练一练。”
盛厌秋坐在驾驶座的后方,从她的角度斜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包平乐铁青难看的脸色。
虽然在见到雪鸭第一眼后,对包平乐开玩笑说雪鸭是他女朋友,但盛厌秋知道,这两人不大可能在恋爱。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以前班上也有几对暧昧的男女同学,那种超乎友情的氛围,很容易识别出来。
包平乐和雪鸭看上去,不像朋友,不像恋人。
盛厌秋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