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谷中勤干搭屋成
居然是一种踏实的感觉。
来到这个时代才两个来月,可不论是心路、抑或现实,他都已然经过了太多。
最早的打算投李世民、继而的决定投瓦岗;上到瓦岗,次日就迅速地身份转换,下山跟着去打劫;路上才见过那么多使人怜悯的流民,刘家庄里,转眼就是贼首们和县豪们欢畅痛饮!
劫船出现了波折,大着胆子献上了一策;亲自冒着危险下水,先登船头,然后在船上,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头次亲眼目睹一个人打死了另一人!被打死的那人死得还那么惨。
回来寨中,因了功劳,看在徐世绩的脸面上,同时也是正好赶上王伯当领来了新人入伙,由是翟让竟一举擢任他做了旅帅,上山今方旬日,手底下今已是有了百十部曲!
太多的事,太多的第一次,发生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间。
李善道虽在这期间,看似应对有序,而实际上,他这两个月一直都只不过是在挣扎,如是个溺水的人,千方百计,苦苦寻找,希望能给自己找到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轻一脚、重一脚,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今日!
是而,当这座茅屋落成,当他潜意识里意识到这其中代表的意思:便是自此往后,他在这瓦岗寨里有了他的住地;自此往后,他在隋末的这个乱世中,总算有了依靠之处。
便如那溺水之人出了水,他悬着的脚才算暂且地落在了地上。
因而乃居然在这个“大贼巢”里头,於此时此刻,生出了踏实之感。
“他妈的!”李善道骂了一声。
秦敬嗣等不知他刚在想什么。
诸人看到的是,他呆呆地出了会儿神,然后左顾右盼,接着突然就骂脏话,哪知是为何?
面面相觑。
王须达小心翼翼地问道:“郎君,对这茅屋不满意么?”
李善道扭脸,往茅屋里又看了看,笑道:“满意得很!”指了指靠窗放的床榻,说道,“就是这床榻。三郎,徐大郎共只送来了两个床榻是么?那个是给丑奴的,这个你怎放我住屋了?”
秦敬嗣说道:“二郎这话问得怪了,不放二郎屋,放哪里?”
“罗贤兄年岁最长。三郎、丑奴,你两个把这床榻搬去罗贤兄的屋中。”
李善道笑道:“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罗贤兄,你年得有四十多了吧?在咱们中,你就是宝啊。既然是宝,岂能不礼重?这床榻,你搬去寝用。”
罗忠如何敢接受?连连推辞。
陈敬儿在旁转圜,说道:“郎君,罗贤兄的年齿是最大,但郎君是尊长,这床榻,郎君就是说破了天,罗贤兄他也不敢用的。俺之愚见,还是郎君用吧!这山里头,多是树木,俺却有手艺,等回头有空的时候,俺专给罗贤兄打造一具床榻,不就是了么?”
“你会打造床榻?”
陈敬儿笑道:“打个床榻,有啥难的?”
一个陈敬儿他伙的棚头也在边上,与有荣焉似的,插口说道:“郎君不知,五郎心灵手巧,百般物事、千种玩意,没他不会生活的。纵有不会,稍加摸索,也就打出来了。落草前,在俺县中,四里八乡都是知名的,提起陈五郎的手巧,没人不晓!”
他说道:“陈贤兄,不意你有这手本事!既如此,那就听你们的吧!这床榻,我姑先用之。贤兄你得闲时,也别只给罗贤兄打造,多打些,只要茅屋、窝棚里能放得下的,便都放下。”
陈敬儿恭敬应诺。
李善道又笑道:“陈贤兄,说你心灵手巧,我还当真是信。就你在屋外移植的这些野花、冬青,便不是心思粗苯的人能想到的。”问他说道,“尚未请教贤兄行第?是行五么?”
陈敬儿应道:“是,郎君,俺行五,郎君唤俺陈五便是。”
李善道点点头,问王须达、罗忠:“王贤兄、罗贤兄,敢问两位行第?”
王须达、罗忠都回答了,一个行三,一个行四。
如前所述,时下风俗,亲近人间,可以行第相称。李善道便乃说道:“那以后,我就以五郎、三郎、四郎呼三位贤兄了。我行二,你们以后也别郎君、郎君地叫了,叫我二郎即可。”
王须达三人都弯腰行礼,俱道:“岂敢!岂敢!”
暮色渐至。
暖风转凉,从谷口吹来,满山松涛,响於谷地的三面,茅屋顶上桃枝轻摇,瓣瓣桃花飘落。
李善道望视谷口,说道:“程大、张四,怎还没回来?”
姚阿贵嘿嘿说道:“程大一个跛子,能走多快?”
程大、张四,是跟着李善道来投瓦岗的十三人之二。
约多半时辰前,李善道叫他俩去山顶买些酒肉。李善道本不知山顶有野市。他投入瓦岗虽已十几天,大部分的时间在山外,山顶只进山、出山时,路经过几次,都是匆匆而过,因不知却这山顶的一角,有喽啰们自发形成的野市,听罗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