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生命无常才是永恒。
她们两人。
孕妇多尿,袁令丘频繁地上厕所,她总是守在门前,生怕她摔倒。公共卫生间,难免有难言的臭味,袁令丘总是皱着脸从厕所出来。尽管有车内提供的一次性拖鞋,她还是带上了袁令丘在家穿的拖鞋,防滑也跟脚。
她的脚乃至腿都有些浮肿,整个人几乎躺在座位上。
不知不觉,列车已行进两个小时,窗外变成全然的黑色,点点星光闪烁,那是整个夜空的唯一光亮。
袁令舟一直在问她袁令丘的状况,她做机械回复,比工作汇报还要无情。
袁令丘自从听到消息后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像惊弓之鸟。外面暴雨雷霆,传到车内也有不小声响。
她带了降噪耳机给她听,却始终没能让她拥有片刻宁静。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列车缓慢降速直至停止,像卡在了山脉中央。她们能听见后方车厢的哗然声。不少人打开了手机手电筒,询问乘务员情况。有乘务员从前走到后,声嘶力竭大喊:“前方暴雨,导致列车无法正常行驶……”
袁令丘终于在黑暗中发出啜泣声。
楚亦可小心翼翼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很快,她的颈窝就被泪水填满,一片潮湿。她突然想起,不久前的夜晚,她也是这样趴在齐易简的怀里,为某些未知的事情痛哭。
袁令丘哭了一会儿,扬起脑袋问:“你可以做我姐姐吗?我早就没有姐姐了。”
“当然可以啊,我也没有妹妹。”她的手轻抚她脊背。
“我听我哥说,你游泳很厉害,之前不知道你妈妈的事,你比我勇敢多了,我这辈子都不敢靠近河流。”
“那他肯定没告诉你,我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一接近水的地方,轻则惊恐发作,重则大病一场。”
“真的吗?”她刚哭过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像一只小兔子。
“是啊,我就想知道它能让我痛苦到什么程度,感受过那样的痛苦了,就没什么好怕了。”
到了更深的夜晚,车厢内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袁令丘轻轻靠在她肩膀上,她双眼阖着,轻声说:“亦可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随便什么都行,除了鬼故事。”
于是她从背包里翻出电子阅读器,这是此时唯一可以随时挥霍电量的电子产品了。
她点开《飘》,直接从她最喜欢的一段读起,也就是在白瑞德掩护下,斯嘉丽和媚兰前往一处安全住所,而他突然要在战败前期选择入伍,一直读到斯嘉丽帮助媚兰生产。
她侧头看袁令丘,她已经安稳睡着了。
接着她给袁令舟发了消息,车内早就没有信号,只能等待列车行驶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再成功发送。
她也在半梦半醒中度过了这个夜晚,列车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重新行驶,天色仍是一片雾蒙蒙,地上的水滩还没有全干。
袁令丘收到袁令舟的电话,情绪缓和了很多,他们终于在早上九点抵达海州市,她在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后,突然觉得恍若隔世。袁令舟把车开进月台,显眼的黑车在那里越发明显,袁令丘加快着步子赶上去。他只说,别担心,爷爷没事,我先送你们回酒店休息。
他深深地看了楚亦可一眼,她没有说话,径直坐进后排闭目养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