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云霄可凌
窸窸窣窣,顷刻之间,帷帽上已经落满了各色的花瓣。
“画琴,接着!”
只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响在一臂之外的距离处,带着兴奋之意。
这是……
晏崇钧的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挪动了几步。
人潮更挤了。
“别动!都别乱动啊!”
“这儿有人!”
“刚刚谁踩到了我的脚?”
一大把凌霄花,灿然而坠,被他兜了个满怀。他怔然抬头,捧住这片从天而降的惊喜,入眼是旋薰金缕,彤蕊若烧。
“我的花!”
翠蔓红芳后,露出一张焦急的小脸。
被身后的人潮一挤,被迫往前一踉跄。
“——小心!”
晏崇钧连忙扶住她的胳膊。
隔着朵朵盛放的凌霄花,和垂下的轻帷,两个人在拥挤人群里对视上。
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
花是他喜欢的花,人……
“这是你的花?”
“……是,多谢公子。”
薛鸣佩好不容易从掌花娘子那里,得了最中意的这么一捧凌霄花,正要扔给等在一边的画琴,免得花在拥挤中毁坏。
谁知道,却失了准头,打在了一位陌生公子身上。
那人戴着帷帽,一身粗服,容颜被大把的凌霄花和轻帷遮住,只能隐约看见个高挑劲瘦的身形。
她若有所感,眉头微蹙,还想说什么,身边的人却愈发挤了。
“抱住,可别再丢了。”
嘈杂人声中听到这一句,便觉得手上一重,那凌霄花被推回了自己怀里。
“姑娘——让一让啊!让一让!”
“哎呀你这个人挤什么啊!等着投胎呢!”
“骂谁啊兔崽子!”
周围乱成一团,薛鸣佩只来得及接稳花,就被画琴半护住,焦急地往人潮涌动的方向拉去。
“佩夫人,快!好像有人打起来了,别往那儿走,小心些!”
等到她褪去狼狈,再抬起头来张望,哪里还有刚刚那人的影子?
“佩夫人,您看什么呢?”
“……”薛鸣佩不死心地又往其他方向看了半天,最后低下头来,拨弄了一下怀里的凌霄花,“没什么,走吧。”
应该就是个不认识的路人?
可是,总是莫名地有些在意……
香车高台上,一个人不知道何时,便站在了细挑的尖顶台座上,俯身望去。
密密麻麻的人群,攒动的人头,什么也分辨不清。
他却笃定地遥望着一个方向,久久沉默。
半晌,摊开掌心,露出一朵凌霄花来。
不告而取,是为窃也,愧哉愧哉。
怪只怪这花生得实在太合他的心意,明知道花有其主,却还是放之不下。
最后只能偷偷摸摸地撷取下这一朵来。
实在是无耻之尤。
他轻叹一声,一边骂着无耻,一边低下头来,在花上轻轻落下一吻。
香台下。
“……”小红仰面,露出个恨不得以死明志的表情。
他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怎么突然又跑到那上面去了!显摆他轻功是吗?
还是犯了什么毛病,想从高台上跳下来?
不行不行,今晚回去以后,得合理分配一下,该怎么和侯爷告状,让世子爷少犯点病了!
月色如华。
临风院的厢房,薛鸣佩将那一大捧凌霄花换了水,养在玉瓶里,只觉得原本有些暗沉的屋子,都被这鲜亮之至的颜色给映亮了几分。
连原本摆在一旁的鸳鸯茉莉,似乎也逊色起来。
今日去看了娘,发现她病情果然好了一些,又让馥恒庄趁着孟夏花期说成了几件大单子,还得了合心意的花。
凝滞在心头数月的郁气,似乎都倏忽消散了。
这一夜,薛鸣佩难得酣睡,沉眠无梦。
很快,几个月过去了。
转眼,戚韫和温盈的婚期也越来越近。
这些时日,戚府的人虽然明面表现得不明显,但望向薛鸣佩的眼神,都多了些深意。
尤其是见二公子为了婚事,一头栽进去尽心置办,几个月忙碌,跑东跑西,一副极为重视的模样,许多人打量薛鸣佩的时候,更多了分讥诮和怜悯来。
“早就说了,二公子不过是一时被她勾引罢了,怎么可能真把她放在心里?”
“是啊,这才几个月,听说二公子就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等到郡主入了门,她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呵呵,以前我就看不惯她那个轻狂样子,还爱在男人面前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