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超市（一）

海因莱因将车门关上，摘下手套，从蓝色卫衣的口袋里拿出学生证。

德墨忒尔学院的学生证是一把小小的镰刀，上面隐着学生的照片，从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见。

所以顾萤还没有看清他的照片，海因莱因就已经撩起黑布，将小镰刀嵌入大门的锁孔。

超市的大门蓦然洞开，万物的声音缥缈高远，带着回声传来。

“你好，海因莱因同学。”

“你好，万物。”

海因莱因收起钥匙，双手插兜，眼神示意她们跟上。他当先迈进超市里，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顾萤手中的万物圆盘更换为女性形象，站在她身边。

“万姐，你和里面那个万物认识吗？”林聆夏问。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你都知道他逃学了，怎么还欢迎他？”莫湖奇怪地说。

“我只负责识别指令，不负责决策。他的学生证有效，我就开门，仅此而已。如果有人告诉我他的学生证失效，我才会拒绝他进入超市。”

顾萤点点头：“明白了，万姐。”

随着她们进入超市，超市大门在身后合上，眼前出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在外面看时，超市是破洞的黑布罩着小平房，在里面看却截然不同。

顾萤头顶是广阔无垠的夜空，夜空中有几扇不规则分布的巨大窗户，上面彩绘着蝴蝶、麦穗、水仙花，映得超市内霞光万丈，簌簌烟尘也如同信仰之源的赐福。

她面前树木和草叶长得特别高，氤氲着迷乱梦幻的色彩。林间有许多小动物误打误撞地跑过来，甚至还有一只独角兽，它看见她们呆滞几秒，就急匆匆地溜走。

林聆夏她们发出惊叹，欣赏着奇异的场面。

她们走在光辉的夜幕里，目之所及是茂密的森林、色彩缤纷的果实、清澈见底的甘泉和炙烤后香气扑鼻的各种肉类和蔬菜。

顾萤觉得自己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见到朴素的招待，顿时生出欣喜的满足感。毕竟比起金属和废墟，人类还是更亲近自然。

但是这么广袤的森林，对这个世界来说还是太过奢侈了。她们穿越到现在，从没见过。

“这些是真实的吗？”顾萤走到溪流边，望着澄澈奔涌的溪水问。

“是真实，也是虚幻。”

海因莱因眼底蕴着笑意，似是而非地说。

“那肉是可以吃的吗？”林聆夏指着篝火上架好的各种烤肉，忍不住问。

她中午只吃的面包，早就饿了。现在闻到烤肉和调料的香气，林聆夏的肚子咕噜咕噜响。

“当然。”海因莱因走过去，给她们演示着咬一口烤肉，正常地咽下。

林聆夏舒心地在篝火旁的石凳落座，决定今天要敞开了吃！

莫湖坐在她身边，拿起一串蔬菜。蔬菜上已经刷好调料，烤得油亮亮的。

顾萤把目光从溪流中自由的游鱼上移开，再度环顾四周。

这里很干，完全没有森林里潮湿的感觉。她的脸还是像在外面那样，有种遇到风沙时的干痒敏感。

十点超市应该是德墨忒尔学院用科技还原的净土，但终究不够真实。

她在陆橘身旁坐下，研究着烤肉：“这些能保存多久？”

海因莱因的手指在篝火上拂来拂去地玩：“要多久有多久。”

林聆夏不敢相信地停住咀嚼，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那确定能吃吗……这不会已经放了好几年吧？”她欲哭无泪。

“那怎么了？”海因莱因满不在乎地问。

“怎么了……会坏肚子！会食物中毒的啊！”林聆夏抓狂地说。

“谁怕这个啊？”海因莱因睁大眼睛，不能理解。

顾萤她们沉默。

她们居然忘了，这里的人都是精钢铁打的身体，有口吃的就行，又吃不死。

“行。”顾萤无话可说。

她拿起烤肉开吃。她好歹也是罪恶者，谁怕谁啊。

莫湖捂脸，味同嚼蜡。

“吃，吃不完带回去，不给他们留。”陆橘咬着烤得邦硬的牛肉。

留这指不定再烤几年，都成五年高烤三年模拟了。

还是她们辛苦点，把这些消灭掉，等后来人到这里没准食物就自动刷新了。

林聆夏突然瞪大双眼，指向陆橘身后。

顾萤侧头看见，一只长着翅膀的狮子迅疾地向陆橘扑来，张开大嘴要含住她的头。

顾萤握了握拳，正要揍上去。

海因莱因轻飘飘地抬眼，金眸深邃淡漠，发丝有些张扬地翘起来，身体还维持着吃烤肉的姿势。狮子却突然熄火，大爪子扑了个空，肉垫落在地上，转身跑开。

顾萤的拳头顿在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