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十二)
太太了,就是问了她也不会说,反而得罪她。我和狸奴眼下要到外头去问问,等问出什么来,再和你商议。”
时修陡地扭回脸,“和他商议得着么?他算哪个份上的人?”
南台横他一眼,只望着西屏点头,“好,二嫂在外头要当心。”
等坐进马车内,时修怎么想怎么觉得南台最尾那句嘱咐有些不对味,西屏和他在一处,要当心什么?这杀头短命没眼力的,难道还看不出他和西屏的事?他只恨不能当面揪着南台的衣裳告诉他,西屏早晚是他的人!他空自在对过想着,又气得鼻梁两边的眼角通红。西屏一猜就知道还为刚才遇见南台的事生气呢,故此一句没问,不知他哪来这样大的醋性,整个就是醋坛子泡大的。半个时辰走到那元宝街,却是条喧喧嚷嚷的街市,两边开什么铺子的都有,只是不必进去,单看那颜色样式就看得出都是些平头百姓买得起的东西,因此这街上,也不见什么富丽闳崇的府宅,都是些寻常民居。两个人分头在街两旁寻觅,西屏走进家木匠铺子里,向那木匠打听焦家确切的住址。那中年木匠打量着西屏,不冷不热地朝旁边一指,“就在隔壁这条巷子里。”西屏道了谢,待要出来,却听见那木匠嘀咕了一句,“好好的妇人家,仗着几分姿色,偏要做这等丢人现眼的勾当。”
她暗咂这话奇怪,又扭头回来笑一笑,“先生何以这样讲?我原是焦家外地的一房远亲,好容易来一趟泰兴,尊父母之命,不得不来拜访亲戚。这也是头回来,怎么先生的口气,倒像是认得我一般?”
那木匠又再细细打量她一回,见其穿戴素净,便将先前那一缕鄙薄的神色抹了,换了张和气的笑脸,“是我眼拙,把姑娘错看了,还当是出入焦家那些不三不四的妇人呢。”
西屏疑惑的扇扇眼睛,“不三不四的妇人?焦家不是只有父女两个么?”
那木匠走来低声道:“我看姑娘干脆不要去他们家了,免得给人家看见,惹出闲话,姑娘的名声反弄得不好。”“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们这户亲戚家有什么不安分的事?”
“姑娘是焦家什么亲戚?”
西屏随口编着谎,“是外祖母那一辈的表亲,按理焦家老娘是我的表姨,只是她过世得早,所以好些年没往来了。”
木匠叹气道:“我也不是背地里说人,这焦家现今不成样子,家中只剩下父女二人,没个田地营生,焦老爹又不成器,成日吃酒赌钱,没正经事情做,听说原来是领着女儿走街串巷卖唱为生。前几年碰见位有钱的姜大爷,在这巷子里租下了这所宅子,给他父女二人住着,原就该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谁知并不安分,比从前更热闹了!也不知道哪里去搜罗了些青春美貌的妇女,把她们兜揽至家,每日饮酒作乐吹拉弹唱的,好好户人家,竟成了秦楼楚馆了,弄得邻里间不得清静!”
原来这焦家从卖唱的转做起私家妓.舍了,怪道这木匠方才如此鄙薄。西屏笑着福身,“多谢先生告知,我来泰兴一趟,既是亲戚,不好不去见得。”
“要见趁此时去见最好,这些日子那姜家大爷没来,他们家清静了不少。”
西屏谢过之后从铺子里出来,朝对街招招手,在巷子口等了时修过来,“焦家就在这巷子里,数过去第二家。不过才刚那木匠说,大爷在的时候这焦家是夜夜笙歌,我估摸着,这就是大爷不肯抬那焦姑娘进门的缘故,他利用这焦家父女去网罗些青春妇人,把她们常聚在这房子里,当他的逍遥窝呢。”
时修听得两眼圆睁,“有这种事?这怎么网罗?”“你就不知道了,有些青春守寡的妇女,或是那想做暗门又没有客的姑娘,投到行院人家去,怕失了自由之身,又怕公然和男人往来名声不好,所以有个女人从中牵线搭桥,就便宜许多。”
“你是说,这位焦姑娘就是个拉.皮.条的?"他冷哼一声,“怪道这姜俞生不把她抬回家,原来留她在外有这用道。此人如此好色,只怕替他兄弟代.孕子嗣的主意,就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西屏此刻回想起来,她刚进门时碰见姜俞生,他看她的眼色的确是有些不对,只是那时候她未曾留心到他。时修一头朝巷子里走,一头说:“我看这姜家势必要将你的血肉吃尽,你还是预备着随我回江都,这地方万万呆不得。”
她却将手朝前头一指,“到了,那就是焦家。”两扇绿漆的木门,门上摇曳着对面人家墙头上的树荫,恍惚听见里头有人说笑,像是有客。西屏叩了两下门,不一会就有个娘姨来开,上下一打量西屏就笑了。转眼看见时修,又有些诧异。因问:“你们找谁?”时修笑道:“我是特来访姜大爷的。”
那娘姨只当他是姜俞生的朋友,恢复了笑脸,将二人迎进门,一壁笑道:“大爷往南京去了,恐要月底才能回来呢,先生请先屋里坐着吃杯茶。”
进去有一方方正正的小院,靠内墙栽着两颗银杏,树干上结着根晾衣绳。那内墙左角开着个月亮门,誓进去又是一方稍大的院落,院内也比着大富人家造林建山,布置得诗情画意,三面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