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丁香

安蓝抱着手一脸生气地说道“为什么听那个小子的，现在泠泠肯定特难过，难道我们不该去安慰一下吗？”

钟时溪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的昏黄的灯光由远及近，近处的灯火又逐渐踏着桥面远去。

苏念坐在安蓝后面看着钟时溪，若有所思般地问道：“溪溪，你在医院看见泠泠了对吗？”

“欧阳说得对，她现在不需要别人去帮她。”

钟时溪在红灯前轻轻踩下了刹车，很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念和安蓝也没有再言语。

钟时溪赶到医院，四处打听下终于在检查室外找到了正静静等候何知知的古泠泠，她把头和手一起叠到腿上，散落下来的头发被偷跑进走廊里的风惊扰，无助地在她的手臂上摩挲。

钟时溪好像看到了那个飘雨的夜，他蹲在急诊室的门口，看着医生遗憾地对父亲摇头。从那以后，钟时溪眼中世界的底色是悲伤的蓝。

而明黄色的古泠泠就那么坐在那里，蓝色从胸口处逐渐将她浸染，那个叫欧阳的男人一直在她身边不发一言。

但是每次母亲出现的时候她又会瞬间变成那个好像永远都能灿烂笑着的姑娘。就像他刚见到她时那般灼眼。

看着她们一起上了欧阳的车子后，钟时溪也上了他那辆动力强劲的保时捷。车子愤怒呼啸着带他向着彩虹路驶去。

古泠泠回来的时候，何知知还在安静地睡着。古泠泠才发现好像自己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看何知知，她总是比自己晚睡，比自己早起。

她从来不会有那种很失控的情绪，但是岁月的痕迹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记忆里年轻的何知知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嗯，现在也是。

古泠泠把何知知的被子掖了掖。而何知知突然呼吸短促，接着侧卧着捂住自己的胸口，额头上青筋突起，表情痛苦。

古泠泠赶忙去把欧阳带来的那个氧气瓶给何知知呼吸。她紧紧握着古泠泠的手臂，呈现一片片青紫色。古泠泠早已泣不成声。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分钟后何知知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接着在古泠泠的安抚下，再次进入了宁静的梦乡。

古泠泠捂着自己的嘴轻手轻脚地跑到了门口那个网吧的楼梯道。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打在了遍地灰尘的楼道里，她的哭泣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无助和悲伤，感染了每一个角落。

所以何知知很多个在自己尚未察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敢吭声般地扛过了一次次剧痛和窒息。世界真是不公平啊，明明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了，却还是过不好这生活。

再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后，古泠泠才落寞地从那个黑暗的楼道里走出来，因为离馄饨店不远，所以她还是一眼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宁歌。穿着白色长衫，黑色休闲裤，白色休闲鞋的宁歌。背着吉他，倚靠在门口那棵梧桐树上，目光落在一只围着泠泠馄饨牌子上面照明灯打转的飞蛾上。近了些古泠泠才发现宁歌把头发也染回了黑色，一如当年的模样。

“宁歌。”古泠泠叫他。

宁歌终于从这种发呆的状态中解放出来。看见了古泠泠后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阿姨的事情我听说了。”随后他又挠了挠头，继续说道“我没别的意思，作为老朋友，我觉得我该来看看。”

古泠泠没有想到宁歌能来，同时也觉得未尝是一件坏事，因为宁歌不是那种会跟你说长篇大论的人，他和欧阳和安蓝不一样。

欧阳总是平时的时候像一个你失散多年刚认回家的亲人，无微不至，有时候甚至有些笨拙。但是你需要的时候他也会陪着你，照顾你的情绪，于是他会更加隐忍似地对你好，慢慢地，这些好就慢慢变成了一种负担，在古泠泠的世界里，哪怕是爱情也不会是应该一味地去付出的。欧阳从不和自己索取，或者他想要的，自己根本就给不起。

安蓝呢？他就像是个真正电量充足的小太阳一般。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说“二弟，别担心，有大哥呢，咱们有病治病，咱妈缺医生我找医生，缺关系我找关系。”这样子的话来，古泠泠没有怀疑过安蓝的真诚，只是这种真诚，更会让他觉得负担。

至于宁歌，他不会说交给我这种话，也不会瞒着你偷偷把这一切事情用他觉得对的方式去摆平。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尊重古泠泠的，就如同他此刻只是从容地拿出那把吉他，就靠着那棵梧桐，平淡地问古泠泠“想听什么？”

“汪峰的《光明》吧。”古泠泠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于是宁歌就像是那棵梧桐，傲然挺立地唱。他的声线很柔，但是唱到副歌的时候，又浑然天成：

也许迷途的惆怅会扯碎我的脚步

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

虽然失败的苦痛已让我遍体鳞伤

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此时街上星星散散的人逐渐汇聚了过来，把那棵梧桐和馄饨店门口的台阶围城了一个小天地，而身后的屋里传来轻如落叶的脚步，可是熟悉的古泠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