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昱陵
“属下一切听从主公安排。”
谢施回过神,小心揣度李蔚的心情,终是不再劝谏。
季慈三日后归来,半边身子都是血,右胸上的伤口又裂开,手上抱着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
婴儿被裹在破破烂烂的襁褓里,面黄肌瘦,连哭声都比寻常婴儿小,如同幼猫叫声。
季慈一手撑着从半路上抢来的已经卷刃的长刀,一手抱着孩子,站在李蔚面前,神色冷漠。
李蔚坐在轮椅里抬头看她,微微叹息,伸出手想要为她将脸上的血迹擦去,季慈后退一步,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我要学景国官话。”
李蔚并未感觉尴尬,收回自己的手,点头应声,
“好。孩子交给谢先生吧,让谢先生瞧瞧,平山侯府在外面设了育婴堂,那里有专人会照顾孩子。”
季慈点点头,迟疑着将孩子交到身边站立的侍从手上,下一刻,毫无预兆晕了过去。
季慈醒来的时候,依旧在那张床上,她看着熟悉的床幔,差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
屋中依旧是李蔚在,他守着汤药,听见床内的动静,知晓季慈已经醒过来了。
“喝药吧,先前的伤口崩裂,身上又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幸好没有致命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季慈接过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而后是长长的沉默。
李蔚看着季慈时不时发愣的神情,摇了摇头,不再刺激她,“孩子请了人照顾,当下在谢先生那里,要去看看吗?”
季慈的灵魂听到孩子二字时才归了位,慢慢消化完李蔚的话,又摇头。
“现在就开始学景国官话吧,半个月,只怕是来不及了。”
季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从来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感谢自己生了这样一张脸。
李蔚并不问她这几天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她骑着寻风连祁颂都甩开了,三日后又突然出现在府邸门口,李蔚只是感叹,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他知道季慈不会离开。
季慈学起景国官话几乎是如有神助,李蔚说她之前学过,如今虽说是失忆,可重新拾起来并不算难。
有些刻在骨子里的的东西,就算曾经忘记,也必然会有重新回忆起来那天。
季慈与李蔚的相处愈发沉默,李蔚讲话,她总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
抽出来时间教季慈学习景国官话和文字,李蔚在行宫建造章程上可谓是消积怠工,直到返回景国国都昱陵之时,才亲手向李稷呈上去一份草案。
李稷身着黑金色长袍,端坐在书案前,威严的凤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看着这位王叔,“王叔竟然有如此消极怠工的时候,实在是让人不可置信。”
李蔚只笑不应。
李稷将草案随手丢在书案上,连其中内容都未认真看上一眼,
“想必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倒是孤的不是,当误了王叔的要事。”
李蔚笑容凝滞了片刻,他从来就不期望自己的动作能够瞒得住李稷,只是这样的速度,太快了。
他上午才带着季慈从东阳县赶到昱陵,这才过几个时辰?
“王上恕罪。”
李蔚坐在轮椅上无法行礼,只能深深作了一揖。
李稷并未起怪罪他的心思,相反,他非常好奇李蔚能够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看着李蔚恭敬地行礼,李稷反而失去了兴致,无趣得很,他朝李蔚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孤希望王叔能带给孤一个大惊喜。”
李蔚走在出宫的路上,微微发凉的手在阳光的温煦下,终于恢复了些许温度。他在反思自己是哪里泄露了行踪,为何李稷能够这样快速知道消息。
李稷说,想要一个大惊喜。
李蔚突然轻笑出声,自然,李稷将会收到一个想不到的大惊喜。
他若是依旧如同在东阳县令府一般,杀了季慈,他就告诉李稷,季慈就是真的安和王姬。
他若是一时心软,留下来季慈……
思及此,李蔚终于心中快意横生,他要是留下季慈他们中间横着当初的郑国,如今的郑地,季慈不会让他好过的。
他真的很爱看两人反目相杀的场面啊。
“王上,东阳县确实查出来平山侯动手的踪迹。”
李稷随意翻开那份行宫建造的草拟文书,嘴角勾起来一抹笑意,偏生他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薄唇,这一笑,横生几分邪性。
他的王叔,果真没有一个安分的。
醉酒后其实李稷对季慈的印象只有一张模糊的脸。
可是在季阳城城墙上,那人的身影也是。
这两道身影,竟然有重合的趋势。
李稷的笑容停滞,眉眼间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