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仿佛是一块心结放下，林容觉着自己终于能平心静气地面对闽南的烂摊子了。再看已经径自解了衣裳的李弘，她轻笑一声，温顺地将一头青丝埋在对方怀里。

这一夜两人并未成事儿。虽说林容上回发作的头风已过了许多日，李弘还是心有余悸，陪她睡了一夜什么都没敢做。

倒是第二日，皇帝驾临毓秀宫的消息传出来，后宫众人们惊讶之余都有如临大敌之感。

“前头还病得厉害，不料还能大好了，又让皇上翻了牌子。”

柳昭媛摇着扇子轻笑两声：“容华妹妹曾在园子里和她相处过，这人当真如此能耐么？本宫倒有些不能相信。”

崔容华笑得有些勉强。

自中秋夜宴上献艺碰了个冷钉子后，她就被归入了“前途渺茫”的一类人中。在宫中行走，皇帝和太后这两位主儿只要讨好了一人就能过上好日子，怕的就是她这样两头都不被待见的。

一开始宫人们还畏惧她的母族显赫，不敢太放肆；可日子长了，大家看出来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很快让她尝到了捧高踩低的滋味。分下来的月俸拖个十几日是再常见不过，还要用各种托词克扣，平日里送来的膳食从清汤寡水变成了连点热乎气都没有的冷炙。

最让她心惊的是九月九重阳节那日，各宫分送花糕、菊花酒、糍粑等膳品，另有各类衣饰赏赐。内务府的人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连她的主位——采薇宫柳昭媛，都当没有她这号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没本事熬出头，就只能过苟且偷生的日子，且这样的人怕是不在少数。只是她从前眼高于顶，自恃前途无量，从未瞧过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罢了。

名门贵女的傲气在残酷的皇室中被消磨殆尽。夜深之时她只觉得委屈，她端庄大方、性情贤良，又不缺乏谋算的智慧。已经挣扎着去了清和园侍奉，却仍然没能得到上位者的赏识，还落到今天的地步。

可再难，她还是想好好活着，不能给母族光宗耀祖，也总不能拖累了家里。

放下了出身高贵的架子，她像同住一宫的几个低位嫔妃一样，上赶着去奉承主位娘娘。柳昭媛也不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当年作为谢家姻亲的贵女入宫，被谢太后抬举了几次后没能成事，几年下来泯然众人。好在她当初和静妃一样有些运气，在谢太后用得上的那几年受到擢拔，如今便能有个二品的高位、宫人们不敢轻易怠慢。

崔容华原只想着，放下脸面服侍主位娘娘，好歹能吃上一口热饭。却不料世事无常，丽昭仪病得急，太后跟着也病倒了，静妃和宁淑容、柳昭媛三人一同掌宫，还一掌就是两个多月。

没有丽昭仪这样精干的人挑大梁，这三个原本没什么野心的人，如今却要为了后宫的日常运转硬撑。慢慢地，她们竟是从名义上帮衬的隐隐变成了实际上的掌权人。

静妃仍是个闭门谢客的作派，宁淑容老好人一个，最不擅管事。柳昭媛本也不敢出头，可她到底比另外两个多了几分性情，开始像模像样地做主理事。

从默默无闻背景板变成后宫话事人，采薇宫的门槛渐渐被人踏破。往来逢迎的人多了，崔容华想拉下面子讨个好，竟还排不上队。

她深感崩溃。

直到有关林容的消息再次传来——那被太后委以重任的丽昭仪娘娘，不单养好了病，还翻了一回牌子，可算是扬眉吐气。而长乐宫那边，太后虽在病中，也隐晦地传出要下旨令丽昭仪掌宫的消息。

柳昭媛的心情崔容华不得而知。

但对她来说总是一件好事！面对来势汹汹的丽昭仪，柳昭媛似乎有些慌乱，便将她传到身前商议。

“妾身和她交情不深，倒是不大了解。”她小心地回道：“想来，这回她能见宠于皇上还是因此前刺客一事。皇上认为她为圣驾挡灾，故而心存好感，并非是真的喜欢她吧？”

“唔。”柳昭媛点头：“说得有理。”

“她虽养好了病，可妾身以为她实在没有资格和娘娘相争。她接受太后懿旨掌宫已经是几月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她早已失了先机。”崔容华继续道：“娘娘如今管着一大家子的事，内务府各衙门都要到娘娘面前回话，您大可名正言顺地遣人去毓秀宫，探一探她的虚实。”

柳昭媛听着神色微凝。

崔容华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早就看出柳昭媛的秉性，是个专爱听奉承话的浅薄人。

看她对自己的建言听得入神，又趁热打铁：“娘娘与丽昭仪同为九嫔，不过是她的位次稍靠前些，实则也差不了太多。且她再能耐，太后娘娘的旨意也还没有下发，这宫中仍是娘娘做主。您凭着掌宫的身份，派人去问话是理所当然的。况且您大可做个脸面，以探病为由头，旁人就更说不出什么了。”

这一番话果然捧得柳昭媛开怀。她将手中一本红色缎面的折子轻轻拍在小案上，得意一笑：“你这话倒是有理。凭她如何得太后赏识，一时之间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本宫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