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王、林两家本就是世交，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并不是因着一次姻亲才结交的。王家有着极端功利的家风，对家族子弟只有价值考量，没有半分骨肉亲情。王氏病死丝毫没有影响两家交好，反倒因这些年林三老爷升了二品大员、深受帝王赏识，王家越发看中这个前女婿了。

至于林容这个外孙女，王家更懒得管。

林三老爷为了几个孩子的前程，向王家提出多照拂自家两儿一女。王家早已满口答应。

“你说得对。”一想到四少爷的将来、想到整个林家的将来，三老爷犹豫着赞同了林容的话。不过……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对林容害林茂泓挨打一事十分不满！再想许氏和婉儿都被罚跪了祠堂……

许氏母子是他心头宝，林容就差了些。心头宝受了罚，始作俑者林容哪有一人舒坦的道理？

他想把林容罚去和许氏一块跪祠堂。

可思索许久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眼前这个女儿似乎是王家的嫡亲外孙女吧？年岁久了，他都快忘了这一茬！

一月之后他要拖家带口去王家祝寿。出于种种考虑，他应该在这节骨眼上对林容好一点，甚至允许她暂时压过许氏的风头！这样，王家人看着才会高兴！

对林三老爷的心思，林容表示很可笑。

王家人冷酷无情，不似他那般重感情。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分量，几乎是零。

歪打正着，倒也省得再费心力。想到这一回至王家赴宴之行，林容面上渐渐浮出了一层冷笑。

***

当跪在祠堂里的许氏得知，林茂泓一场高烧都没能让老爷处罚林容时，她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林容，林容！这丫头身上到底出什么鬼了？究竟是她自个儿精于谋算，还是有人在帮她，或许是太夫人要借机会除掉自己？

无数的念头在许氏脑子里乱窜。她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子，又看了一眼身边跪着的林婉——哼，不过是个没了娘的野丫头，怎能争得过她的婉儿？等着瞧吧，这回宫中选妃，她一定会想法子让婉儿进宫的！

“无论别人如何评说，我对母亲和弟妹们的心意，日月可鉴。”林茂泓所居的小院里，林容正小心地捧着帕子放在林茂泓滚烫的额头上，目光无比温柔。

她照顾了林茂泓一晚上，这会儿两眼下头都是青黑的。林茂泓略有退烧，皱着眉头睁开眼，竟见自己的死对头坐在身前，还拿着那双生疮的脏手碰自己的额头。他心里一阵恶心，吓得整个人往后一缩。

……果然牵连到了伤口，疼得哇哇惨叫。

林容笑看着他，下一瞬飞速挤出两滴眼泪，惶急道：“泓儿，你别动！”

林茂泓恶狠狠地瞪着她。

“泓儿，我知道你对姐姐有误会。”林容诚恳地看着他，把昨日在三老爷跟前的一番肺腑之言再次说了一遍。

这一回，不光是林茂泓听得大眼瞪小眼，连9528都傻了。

“宿主宿主，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林容懒得理她，把林茂泓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的好弟弟，我们是血脉至亲，我怎么可能害你呢！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不过，此时的林茂泓显然是不信的。他眼睛里的愤怒更盛：“林容！你等着，等我娘出来扒了你的皮！”

林容闻言满脸伤心：“母亲……母亲那么温婉可亲，怎会扒我的皮呢？泓儿啊，就算母亲出来了，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林茂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是说，你受罚这事儿母亲是赞同的。”林容一本正经道：“你在祖母面前顶撞我，不单祖母看不下去，母亲也很生气。昨儿夜里，母亲专程派人把你屋里的窗户开了，这才害你发了一场高烧。母亲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惩罚你吗？”

林茂泓：？！

“胡说！我娘最疼我，怎会害我！”他不可置信：“你是来挑拨我和娘的，对不对？”

“唉，你自己看吧。”林容从手心里摊开一张信纸。

林茂泓接过一瞧，差点看瞎了眼。

张信纸上是许氏字迹，正是她在祠堂里传信出来，收信的人是自己身边那位心腹乳娘。

昨儿夜里，林容一直留在林茂泓身边照顾，顺便和那乳娘闲扯了半宿。她极擅长笼络人心，趁着乳娘对她稍有放松，她在对方的夜宵里下了巴豆，并在对方拼命跑茅房的时候把她住的地方搜了一遍。

林容想着这乳娘是许氏心腹，屋子里或许会发现有用的东西，结果竟给她搜出来这么一张价值巨大的纸条！

“这不可能，不可能……”林茂泓失神道。

“母亲的字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林容轻声道：“泓儿，母亲和我都是为了你好……”

啊呸！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