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谊真

待在书房的魏修不知何时出现在莲院门口，看着丫鬟小厮鱼贯而入，神情莫测。

春晓到底打开了房门，都是苦命人，何必相互为难。她也有做错事被罚站在太阳下苦熬，当时辛苦如今想来已经模糊，但不意味着她要找这些人撒气。

她很明白自己因为什么生气，她生气于自己的迟钝和自以为是，魏修的心思那样明显，她却傻傻相信他的所言为真；她以为自己将心思藏得很深，可在魏修一望便知。

以庇护之名捆住她，利用她的贪婪；以为她好的名义，利用她的信任；如今以他人辛苦逼迫她接下这些礼物…春晓看着远处几乎不曾遮掩身形的魏修，这全是阳谋。

一介贵胄堂堂正正攻略她这个小女子的身心，她是不是该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和魏修比起来，她不过是个小人物。

所有的手段，她都看在眼里。恐惧万分却不知道脱局手段，现在魏修还愿意玩这些哄人把戏，等过些日子回到汴京，他还会有这么多耐心吗？

春晓不知道，心中低落万分，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尽管告诉自己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才能积攒力量，可她到底是个人而非机器，并不是一个指令就能恢复如初，春晓夜夜难眠，日日消瘦，她逼着自己吃东西，吐完接着吃，她不能放弃自己。

“春晓！”

温柔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春晓抬头便看见扶柳看着她微笑。

“扶……柳姑娘！”春晓站起身，差点喊出扶柳的名字，幸好及时改了口。

扶柳笑着走来，并不介意春晓如何喊她，她看到瘦可见骨的春晓满脸疼惜道：“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这般模样？”面前的春晓和记忆中的路娘子一点也不一样，扶柳却毫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

刚刚见面就听到喋喋不休的问话，春晓一点也不觉得烦，她情不自禁靠在扶柳右肩：“你来了，真好。”

听到春晓的话，扶柳停下话，轻轻拍着春晓的后背：“你呀，还不让我来看你吗？”

“怎么不让呢。”春晓觉得今日阳光真好，晒得人昏昏欲睡，她轻声道：“我想与你日日作伴，只是不得自由。”

不得自由……扶柳早在被人接来时便隐约猜测到些，春晓怕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接她的人名为向东，路上还解释了一些事情，扶柳并未全信，路上多有思索，却没料到是这样的变化。

春晓头上戴着白玉冠，细腻非常，绝非凡品，耳坠则有温润珍珠，与玉冠相得映彰；碧色翡翠戴在手腕上，衬得皓腕如雪；身上则是淡紫绣金百迭裙，清雅不失尊贵……却都比不得春晓那张芙蓉面，脸庞消瘦学多，却为娇艳的春晓带去一分怯弱，楚楚可怜。

她原来是这般模样。

扶柳心中毫无芥蒂，在倚翠楼讨生活的人少不得多有注意，遮掩容貌不说真名又如何，她与春晓相交，从不为这些。

她注意到春晓说不得自由，扶柳闻言感同身受。一个金丝织就的华屋难有人拒绝，可对于不喜欢的人而言，它只是一个囚笼。

扶柳思绪翻飞并未说话，春晓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并不是路娘子的面容，她瞬间恢复清醒，担心扶柳生气，满脸紧张道：“我，我不是故意骗你，故意遮掩的。”她紧紧攥着扶柳衣袖，生怕她离开。

春晓着急解释，扶柳理解一笑：“那又怎么样呢？”

“难不成你我相交还要凭借容貌，凭借身份不成？”扶柳拉住害怕的春晓，将人重新揽回怀中道：“我不在意这些。”

扶柳她怎么这么好？春晓鼻子一酸，紧紧搂住扶柳：“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我名春晓……”她就这样抱着扶柳，仿佛有无限勇气，慢慢讲述起自己曾经是个丫鬟，如今恢复自由身却被锁在此处的事情告知了扶柳。

倚翠楼做内应的事情一字未提，不是不能说，而是扶柳身为局外人，若知道了此事，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扶柳耐心听春晓说话，许久叹一声：“造化弄人。”寻常丫鬟攒到卖身银子脱籍嫁人倒也不麻烦，春晓却怎么都逃不出。

春晓也觉得命运难以琢磨，却还相信人定胜天，她反抗不得不过因为魏修权势太大，逃跑也能被抓住。

扶柳看着这府上精巧玲珑，春晓穿着低调奢华，非豪富人家不得。扶柳见多了男子薄情，嘴上说着相守一生，却无半分真心，拿不出半两银子。

魏修肯为春晓花这么多银子，想来也有一分情意。但这话不能说，扶柳渴望安稳，却也知道妾室难做。有人贪图富贵，面对搓磨甘之如饴，可春晓心向外面天地，如何能为五斗米折腰。

扶柳凑至春晓耳边轻轻道：“我知道你不爱富贵。”她一直都知道春晓的志向：“你宁愿流浪在天涯海角，也不愿困于四方天地。”

魏修找到了她，无非是想扶柳劝春晓认命，因为魏修看到扶柳也委身于那名新上任的主簿，他不屑于扶柳的顺势而为，却希望春晓有她三分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