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并未提起。”影儿答道。

“唉，”周氏叹了一叹，脸上倒没见着多哀愁，“真不知这姑娘不机灵还是怎么着？”

周氏知道徐菀的父亲是个破落户，与她母亲和离之后，过得更是没个样子。徐菀明知她父亲那样，若不向何府提把户口迁过来的事，就一点做小姐的眉目都没了。这回去不就是受苦受累么？寻常姑娘可不要死乞白赖着继续住下？

且明日对徐菀来说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柳府相看少奶奶人选不在意门第，多少小门小户的姑娘使出浑身解数想让柳府相上自己呢。她长得如此出挑，柳家少奶奶的位置指不定就是她呢，她倒好，居然在前日提出要走。

看来是真傻，要不然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回家的事？可即便要回家，明日去柳府又没什么妨碍。倒显得故意不去柳府似的。

“不过走了也好，她若真从何府出嫁，咱们还得动她母亲的嫁妆。”周氏又续着道。

影儿未应声，她跟着大奶奶管家自然知晓何府近几年入不敷。三太太病故之后，她一部分嫁妆由大奶奶打理着，得亏这笔资产生出的银钱解了燃眉之急。

想到方才答应徐菀的话，她连忙道：“左右徐姑娘呆不了多少时日，咱们别落下什么口舌，她院子里的那些妇仆实在是……”

“听闻了，你自去安排。”周氏摆摆手，打断影儿的话。徐菀要离开何府，算是了却她一桩心事，以后徐菀会怎样她也不甚在意。不过一想到儿子要归家，她又提起了精神，“对了，臣屹明日晚上才到，我也顾不得他意思如何，就让婧含明日称病也不去柳府。”

陈婧含是周氏妹子的女儿，陈家兄长为了两年后的科举进京入学，母女俩随着一起入京，目下都在何府住着。陈家是临安的名门望族，俩家也算门当户对。

影儿但觉不妥，迟疑道：“哥儿向来自己拿主意。”

“唉……”周氏再次叹声，想到此处，她的眉头就凝在一起，“也是。”

“哎呦——”忽然从外室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吓得周氏和影儿俱是看向珠帘处，紧跟着有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挑起珠帘走入内室，半笑半嗔道，“你们主仆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周氏和影儿上前行礼，还没言语，那妇人又笑着道，“我娘家刚送来了几框香瓜，鲜嫩得很。影儿，你打发几个有力的婆子去给你们家奶奶搬过来。”

说话的人，是何府二房太太。

……

初秋若没下上几场雨，傍晚的热气依然难消散，徐菀斜倚在院子里的凉椅上，一边扇着扇子驱赶蚊虫，一边看着一本话本。屋中一等二等的丫鬟都十分惫懒，小丫头就有样学样，未曾把徐菀当主子，无人替她打扇，也无人给她添茶倒水。

室外的光线暗了，徐菀看得眼睛有些发酸，她合上书页，靠在凉椅上养神。

“徐姑娘快进屋躺着吧，毕竟入了秋，仔细夜风吹了着凉。”

徐菀正昏昏欲睡，听见有人说话，一个激灵清醒了，抬眼见是影儿，便有些慌张。此时，她手中拿着的正事长房少爷的书，若此番情形被撞见，就不大好了。故此，她忙将书卷往袖子中藏了藏。

徐菀故作镇静地道：“说的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不留神睡过去了，快进屋坐吧。”

影儿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刚还温和的神情立刻变得严厉，她冷声道：“这些下人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主子在这儿坐着，一个伺候的人都没？”

徐菀将她的手按了按，低声道：“算了，你也知道我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提点这些人也没多大用处。”她的眼神落在影儿身后，眼神微动，“倒是你费心了。”

影儿没想到徐菀如此通透，知世故却不世故，忙将身子侧到一边，将身后的两个人让出来。

跟着影儿的是一个妈妈和一个婢女，俱是伺候过徐菀母亲的人，尤其那个石妈妈，母亲未出阁前就服侍在侧，是以石妈妈是一直看着徐菀长大。另一个婢女名唤司阑，也是母亲身边得力细致的人。

“见过姑娘。”“姑娘好。”石妈妈和司阑上前向徐菀作礼。

徐菀原以为换走她使唤不动的两个大丫鬟就行了，未想到是将母亲身边这样两个人召回来服侍她。看见故人，又想起已故的母亲，徐菀眼眶一酸，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惜她没有更早地来到这一世，否则，她肯定能阻止母亲那场突如其来的肺疾。

影儿带来两个人入了徐菀的院子，自然要带走那两个大丫鬟。云芳和云珠两人得到要离开的消息后，按说都该是高兴才对，毕竟她们服侍的姑娘可比不上何府其他的姑娘，主子受冷落，伺候的一干妇仆侍从都不被人待见。

但，云芳不这么想，徐菀的院子虽地处偏僻，却有条路能让她悄悄潜入二房何梓祺少爷屋中不被其他人发现。两人暗中勾搭已两三月，何梓祺信誓旦旦要将云芳收入自己屋中。云芳明白，若这时候调走，又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再去寻上少爷，这期间变数大，她的好事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