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柳芝把袁善梅带回家时,小姑娘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她累极了,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柳芝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床上,看着她恬淡的睡颜,心里涌现出一阵自责。
她轻轻抚摸袁善梅细软的黄发,毛躁得跟枯草一样,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妈……”柳芝哽咽了。
成为大人的袁善梅是个不会轻易跟别人诉苦的坚强女人 ,提起从前的事情也只挑好的说,说她去山里挖野菜遇到的趣事,说她曾经被老师表扬过,老师很喜欢她。
有关于娘家人虐待袁善梅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说过,只是轻飘飘来了句,“你继外婆性子不太好,年轻的时候比较暴躁。”
这回亲眼见识了,柳芝只想说:去他妈的性子不好,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暴力狂,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这样虐待孩子!
柳芝走出房间,现在只有袁美莲在家,冷眼看着她,“自己当拖油瓶也就算了,还带个小拖油瓶来?你真当我们家是你家了是吧!”
对于这个老对自己怀有恶意的小姑子,柳芝也很无奈,一方面,她的战斗力弱得很,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把她怼得无话可说,可袁美莲从来没想过放弃挑衅,就跟蟑螂似的让人厌烦。
另一方面,她也只是个在重男轻女思想影响下的可怜女人,自己都不认同自己身为女性的权力和地位。
实在是太可悲了!
“诶美莲,你今天特别好看诶,是买了新的化妆品吗?”柳芝一脸惊艳地看着她。
这一举动,反倒是把袁美莲闹了个闹了个大红脸,她的模样并不突出,撑死了只能算上个“清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夸过她长得好看,所以乍一听到柳芝夸奖自己,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没有啊……我妈那么抠,我哪有钱买化妆品。”
柳芝拍拍她的手,“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要是以后你嫁人了,你婆婆对你不好,你回家也没处哭诉,手里攒点钱比什么都强不是嘛。”
袁美莲疑惑地看了一眼柳芝,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好像没什么恶意。
“美莲,你的皮肤真的很不错,就是黑了点,下地干活记得戴草帽啊!白白净净的姑娘最好看了!”柳芝又说。
袁美莲把目光移向柳芝,这个女人的皮肤就很白,不是死白,是那种泛着莹润光泽的嫩白,跟仙女似的。村里人都说柳芝生得好看,平心而论,袁美莲也是这么想的。
“家里就两顶草帽…我压根轮不着。”袁美莲无奈说道。
“可是,男人晒一下又怎么样?你明明更需要那顶草帽不是吗?真不是我说,你妈对你……真的太不上心了……”
是啊!袁美莲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所有的资源给两个哥哥都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们是男丁呢。
可事实是,她一个女人每天能拿八个工分,她二哥一个男人也就八工分,她们做的一样多,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让二哥给占了?
袁美莲忽然觉得有些生气。
挑拨离间到此为止,柳芝急着给袁善梅烧水洗澡再煮碗蛋羹,“你自己别老傻傻的全听你妈的,下次我也会替你说说话的,我先忙去了。”
袁美莲愣在原地,对柳芝的感情顿时复杂起来。
她是嫉妒这个女人的,哥哥对她很好,她亲眼看到大哥还在世的某天,大晚上的去厨房拿了几个番薯回到房间,她大哥平日里最是守规矩,像厨房这种她妈看管很严的地方,是绝对不会轻易去里头偷拿粮食的,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是给那个女人拿的。
她的娘家对她也很好,每回柳芝回娘家,回来总能带着各种好吃的,更别说柳芝跳河以后,他爸妈见着时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袁美莲觉得,如果自己死了,她妈恐怕只会抱怨她没来得及给家里赚彩礼钱。
因为这几层的关系,袁美莲实在对柳芝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她自从掉水里了之后活也不用干,还老使唤自己干活,袁美莲对她的仇视简直快到了顶点。
可,刚刚柳芝对她说的话,确实是为她着想的。袁美莲一下子搞不明白了,怎么最替自己着想的人,竟然是她一直仇视的那个?
她跟着走进厨房,想看柳芝葫芦里卖什么药,却发现对方忙活了大半天,连灶台里的火都生不起来。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袁美莲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扒拉开柳芝,“你在家是当千金大小姐的是吧,连生火都不会?”
虽然口头很嫌弃,但柳芝看到袁美莲板着脸手脚麻利地生上了火,心里暗笑,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别扭,正常地帮人她是不好意思吗?
“谢啦!美莲我发现你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诶,以后要是谁娶到了你,一定是修了天大的福气了!”
袁美莲被柳芝说得不好意思,把火柴丢回原处,红着脸走开了,没过一会儿,又从外头探出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