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不远处的天际奔腾驰骋、寒流滚滚袭来,正酝酿着的是雪是雨不得而知,
傅暝笔直地站在原地,任由寒风怒吼,目光自始至终凝在莫念秋身上不偏分毫,
只是,当他看到蒙灰色的营帐外,一白衣男子站立着,嘴角含着舒朗的笑容,满眼柔情地与莫念秋说着什么。
傅暝身形不由一颤,遥远而清脆的声音再次如梦魇那般袭来,
陌上如玉公子。
他忆起西境院落里那一声天高海阔、心之向往的嗓音。
如玉公子。
不就是这个名为白渊的男子嘛!
傅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淬了冰,脸色比天际的雨雪将至还要狂猎,周身那股肃杀气任谁看了都不敢近前。
因着莫念秋自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眼神,故此他这副模样一星半点没瞧见。
总算了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莫念秋神色斐然,和林宛白有说有笑地往营帐走去,远远地,便看见白渊风逸爽俊地站在那,眸中含笑,恍然就忆起每次她跟着父亲出去经商,回来时见到大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白渊先生,你怎么来了?”
她放开林宛白,往前先赶了两步,
白渊的面色仍是有些发白,所赠药丸的人真真诚不欺人。
白渊先隐去了来意,提起手里的两坛酒晃了晃,“见你走得匆忙,怕你没酒扫兴,拿了两坛过来给你解闷。”
莫念秋心下闪过一丝疑惑,但见美酒当前,微微笑道,“多谢白渊先生。”
正要伸手捧过一坛,手腕却被生生抓住,莫念秋眉头微锁回望去,傅暝唇角克制地抿着,漫淡垂着的眼皮里,压不住周身溢出的冷肃气。
这又是给谁甩脸子呢!
莫念秋邀友畅欢的好心情陡然一扫而空,忽就没好气道,“太子殿下抓疼我了。”
傅暝微愣,刚才下意识地不愿她与旁的男人有任何接触,没想到却弄疼她了。
缓缓放开手,莫念秋抽回手腕,拿着帕子擦拭着傅暝抓过的地方,那份小心,似是傅暝脏了她的手腕。
她确实嫌他脏。
擦完后,莫念秋将那帕子冷冷掷在地上,神色雍容地后撤了两步,长裙曳动,可以避开了他下意识又伸出的手,
“太子殿下,我以为在坤宁殿时,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还是主动签下和离书。咱们自此两不相干,岂非更好,何必弄得如此难堪。”
难堪嘛!
可比起这份难堪,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她绝情无波的目光和语气,是她只想离开他的决绝。
隐在大氅里的双拳紧攥,双眸如深潭,潜藏着波涛滚滚。
寒风呼啸,风云舒卷着翻涌而至,在几人身边穿梭横行,无端在他与莫念秋之间割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总是他有踏云逐鹿的本领,也无法靠近她。
气息凝滞了一瞬,
傅暝缓缓解下大氅,那双昔日骨节分明的修指,此刻变得有些瘦骨嶙峋,他扯着大氅,妄图将那抹在风中摇曳的身姿包裹在自己的气息里。
只是大氅凌风而起时,一只纤弱却无法撼动的手按住了傅暝的深色大氅,轻轻一拉,黑色大氅被漫天狂风席卷而走,如落叶飘零,无根无挂,无人在意。
“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傅暝目色沉沉地看向白渊,仿若出鞘的白刃泛着三尺冰芒,“本太子给太子妃披件大氅,与你何干!”
白渊面色平静如水,压着薄讽,“太子殿下,我等小民,自然不敢干涉太子殿下家事,只是念秋方才说的很清楚了,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过分纠缠。”
傅暝眼皮轻佻,从怀中捏出那张黄封册子,封批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那是莫念秋离开东宫前,让韩翎悄声放在傅暝含象殿案头的。
还未等几人反应过来,忽得,傅暝将这一纸和离书撕得粉碎,纸片如雪纷扬卷向天际。
似是这样,妻子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傅暝眸中燃起一簇磷火,往日的深邃稳重蓦然不见,只剩妖冶的幽蓝戾气,嘶哑着,
“我不同意和离,莫念秋就一日是我的妻子。”
莫念秋捋了捋狂乱飞舞的发丝,不愿再多费口舌,冷笑着,“果真是不可理喻。”
转身那刻,白渊白狐大氅披在她的肩头,温温的声音随着传来,“要变天了,多穿点免得着凉。”
莫念秋削葱根般的纤手裹了裹大氅,报以笑靥如花,“多谢。”
整个过程,傅暝就像个局外人,像个插足的第三者,可笑地杵在那里,笑容不输于他,连妻子的一个余光都不配拥有。
傅暝愣怔在原地,落魄得像是被丢弃的家犬。
末了,白渊淡淡扫了他一眼,“该走的终是要走的。你想留也未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