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行中爱上文艺女青年 ,是必然的。
熙绪回了宾馆,张晨光则回了宾馆不远处的叔叔家。
晚上是熙绪第一次致电对方,她想请他帮忙带走她的一把琴。不过传来的却是紧密的咳嗽声,越是强壮的人,越是会水土不服。不爱求人的回避型此刻觉得这是天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可别求人。
十六岁时与十八岁的张晨光沉默着擦肩,她把一肚子的窝囊火全归咎于自卑,于是开始不断地学新东西,尽管学荒了的居多数,不过也有学成的,比方说无比实用的——刮痧。不过想象着刮痧的过程,尤其是治疗发烧的刮痧流程,吓得她不住摇头,摇得泼浪鼓一般。于是问了病情,问要不要叫跑腿给他送药。
第二天,熙绪起得晚,把行李存在前台,抬腿打车奔大*山,委实不近,天下起了小雪。
这里开始拆迁了。住户都散去了,因下起了小雪,更是冷清。
她比较了很多地方的雪,老家的雪最凄凉,让人一心只想猫冬儿,因此眼见着很多亲戚朋友都只有三个季节的进取心。
熙绪在红楼群踱着,配合着冰冷的天气,这里,实在是很像小时候,真不知今夕何夕!
尽管有些老人管这些楼叫黄楼,可是熙绪还是觉得“红”更贴切,更亲切。
有些人家窗口旁还挂着大铝澡盆,许是忘了,许是故意忘的。
被扔在楼门口款式陈旧的沙发,全国统一款,棕色,海绵已不扣而飞。能想象邻居们聊天,吹牛,发牢骚的景象。
在人迹罕至的一幢倒过来的V型的红楼前,她站住了。
此时张晨光因为下雪导致航班延误,从机场奔了过来。他不晓得熙绪在哪,或许已经走了吧。他不好意思再打电话了,似乎这几天两个人见了太多次,多到不自然。
漫无目的地散步,这些楼因为要完成拼字的使命,所以排布得有些散乱。
顺着几个人走来的方向,他看见了熙绪。她穿了一件军绿色菱格收腰裙状羽绒服(中国女性最不喜欢颜色三甲),张晨光朝她慢慢走近。
熙绪此时看不到这楼上的灯光,心上伤感。
赫鲁晓夫式宿舍只有一种户型:一个正方形卧室加一个狭长的厨房,卧室的冷白的日光灯和厨房的昏黄的白炽灯,数量上一比一,然后严谨地排列开去,强迫症患者会很爱这种风格。
当时没有空置房屋,没有孩子的人家也没有资格住进这宿舍。傍晚时分,每家每户传来人语,热腾腾的人间烟火,烘得岁月格外温柔。
熙绪的任性的想象里,所有的灯火此刻全都点亮,像乐园的焰火。心灵染病的可怜的张熙绪呀!
一霎时好像当年的炊烟也闻到,大人孩子的喊声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