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屠
被胡汀兰摔碎的那个九龙杯,都不太可能是真的了。
“你给胡汀兰的是假的?”
宋承抢先问道。
安庭深嘴角抽了抽,要怎么说真的九龙杯在多年前被自己一不小心摔碎了?
“真正见过九龙杯的多是胡族中的一些老人,即便如此,九龙杯也消失十多年了,把这假的拿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认得出。”
“真的在哪?这又怎么会多一节?”
宋承明明记得父皇宝贝似的把九龙杯锁起来,只有每次宴请别国使臣时才会用上这九龙杯,能让父皇都那么爱重的稀世珍宝,竟然是假的?
“何止一节,”说罢,安庭深甩了甩袖,又有两节莹红的杯盏掉了出来,卫浔微微抬手,两节杯盏安然卧在掌中。
“真的早就被毁了。”
“被谁毁了?”
“这个啊,重要吗?”
“不重要,但朕好奇。”宋承在宫外很少对安庭深自称朕,这一声“朕”,安庭深毛骨悚然。
“被我一不小心,敲碎了。”
“……”
“皇上,那时微臣太小,不懂事嘛。”
“……”
“所以就做了十二节出来?”
“嗯,我父亲怕我再摔坏了,索性多做了几个。”
“这假的还是安老做的?”宋承回忆,又道,“我听说当年父皇听闻世间有此等宝贝,竟要屈尊来安府一观,吓得安征连夜将九龙杯送进宫。所以当时送进宫的,就已经是假的了?”
“正是。虽是仿品,却也是花重金仿造的,几乎与真品无异。没见过的人自是分不出真假。”
“安庭深,你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宋承可以玩笑间夺人性命,但安庭深知道,皇上并不在意此等微末之事,便笑嘻嘻地应对着,马车一直行驶的平缓有速,车夫却突然勒马,马车急停,只听外面哐啷一声,似有重石从山体上滑下来。
卫浔皱了下眉,撩起车帘见到马车前面横着一块巨石。
这一带靠近殷山,想必是最近常常下雨,发生了山体倾滑。巨石将整天路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过不去。
“大人,现在怎么办?”马夫怔了一瞬,问道。
“有别的路吗?”
“有倒是有,只不过要穿过这片树林。”车夫伸手指了指右前方的林子道。
殷山不准外人进入,安庭深几人可以自由出入是因为殷山与朝廷的合作关系,可是他们驾车而来的两位马夫则都被遣送回京城,所以这个车夫是胡汀兰安排的,对这一带极为熟悉。
“调头,回殷山。”说话间,卫浔扯下了马车的车帘,视线瞬间变得开阔。
胡汀兰能利用滚石砸死两万敌军,就有人能利用滚石砸死他们,对方逼他们穿丛林回京,想必那林子里定然埋伏重重。
车夫得了令调转马头,谁知刚准备返回,又是一道滚石横在马车前。
如此,只有林子那一条路了。
“既然这么希望我们进那个林子,那便去吧。”
安庭深看了驾前的车夫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面上却仍是淡淡笑着。
殷山偏且险,从帝京到殷山倒是有一条官道,只不过官道只修到了长陵一代,所以此处仍是一片荒山。
马车所立之处,左侧为峭壁,右侧为丛林,这片林子名叫三绝林,林中到处是毒物,出了名的邪。
卫浔一行人下了马车,由车夫引路向林深处走去,阳光逐渐被隔离,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开来。
“老伯姓什么?在殷山所司何职啊?”
安庭深试探着问道,方才滚石横在车前异常凶险,这老伯竟面不改色,虽说殷山水养出的人多凶悍,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夫在生死面前都如此镇定,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姓方,本是淇县临水乡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战场上受了伤,一只耳朵听不见,官家恩赐,准我回乡下种田。”
老伯在前头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毒物,一边回想着这几年的遭遇,突然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番话已有了几分湿润的鼻音。
“四年前儿子死了,老伴经不住打击也去了,家里就剩下了我自己,无依无靠的就投奔了胡统领。因着有几年军中经验,便做了监工,帮着胡统领练练阵法。”
殷山颇具规模的阵法仅有滚石阵与地煞阵,这地煞阵没有点内力武功是驾驭不了的,那么老伯口中的阵法,就只能是滚石阵了。
如此,那两颗巨石能够不偏不倚地避开马车,也就解释的通了。
可他设计这一切引他们进入三绝林又有什么目的呢?
安庭深的思绪被一道飞快闪过的云白身影打断,待他定睛,竟是卫浔挡在了老伯身前,手起刀落间砍死了一条五彩毒蟒,仔细地审视着淡然自若的老伯。